「知道了……少爺……」阿廉道，他抬頭看著陸子熹。

「還有何事？」陸子熹問。

「小姐今兒在佛寺又鬧起來，說要你陪著，不然就不肯吃東西。」阿廉道。

陸子熹立即站起身，拿了外袍。

「少爺，去佛寺麼？」阿廉問，他忙跟在陸子熹後頭出了門。

「嗯。」陸子熹答道。

「我跟您去吧。」阿廉道，在陸子熹身旁蹦蹦跳跳地看陸子熹的臉。

「咱們走著去嗎？」阿廉問。

「不想走就待在府里。」陸子熹道。

阿廉忙搖頭，「不是，不是，我跟少爺走路。」

丁晏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跟李安閑碰了面。

他走進玉春樓的雅間時，拉住走在前頭的丁晟，道：「你想幹什麼？」

「和李安閑吃飯。」丁晟道。

他看著弟弟的臉色漸沉下去，就又說：「這個時候，不能和李安閑翻了臉。你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

席間還有其他幾位李安閑的同僚，覃沅也在。

見丁晟和丁晏還站在門外，覃沅喊道：「你們怎麼還不進來啊，做門神麼？」

丁晟聞言，拉著弟弟走了進去，小聲對丁晏道：「不許走。」

丁晟將李安閑身邊的位子留給了丁晏。

丁晏帶著火氣，踢了椅子一腳，坐了下來。

李安閑望著他，想跟他說說話，又怕丁晏的冷言冷語。

「唉，都說了不用等我們，吃起來，吃起來。」丁晟笑道。

「今兒是給李大人設的宴，這些日子一直想給您接風洗塵，結果您一來，就諸多瑣事纏身，一直拖到了今日，實在慚愧。」丁晟又道，他替李安閑斟滿酒。

陸子熹去佛寺時，三妹已經睡下了，他便沒進去。

「少爺咱們從橘頌橋回去吧，您看看想吃點什麼，看您這幾日都沒什麼胃口。」阿廉道。

陸子熹頷首。

一路上阿廉倒吃了許多東西，陸子熹只是望著盈盈河面。

阿廉往嘴裡塞著金橘糰子，抬起頭看陸子熹，陸子熹還是一副悲喜不知，讓人敬而遠之的樣子。但是他忽然覺得陸子熹有些難過。他覺得陸子熹的難過，是一條裂縫。那條裂縫，是因為丁公子。

「少爺你在想什麼。」阿廉道。

隔了許久，等金橘糰子都要吃完了，他才聽到陸子熹說：「下雨。」

他想起丁晏的親吻，他靠近自己時，侵略性的鼻息，還有白南城總在下雨的日子。

「丁公子不對您的性子。」阿廉哼了一聲。

他說起了頭，也不怕陸子熹罵他，接著道：「丁公子如今，是官府的人了，您和他，咱們陸家，如今便是案板上的魚肉了，等著官府的人來宰呢。」

「且不說這些，他這些年在白南城，算是張揚慣了吧，他和李安閑從前便是如此，搞得人盡皆知。誰不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那些青樓倌館，哪一家沒有被他尋遍？他如今與您交好，焉知真心？」阿廉道。

陸子熹頭也不轉回來看他一眼。

見陸子熹沒有反應，阿廉更來勁，他將金橘糰子放在桌上，接著說道：「您不知道吧，當年丁公子可是為了李大人連武舉都棄了，還發誓絕不娶妻，把丁老爺氣壞了，差點把他趕出家門了。他那樣喜愛李大人，如今他也這樣喜歡您嗎？」

「如今李大人又回來不是？帶著皇上的聖旨，來辦咱們陸家的，丁公子和李大人可是年幼相伴長大的，您和丁公子呢？」

陸子熹聽阿廉說著那些他不知道的丁晏。頻繁聽到李安閑的名字，讓他有些氣悶。

他不等阿廉吃完，便起身走了。

阿廉忙不迭地將最後一個糰子送入口中，追著陸子熹出去。

丁晏將手撐在桌上，手中拿著筷子，食不知味。除了他和李安閑，周圍的人都一身酒氣。他巴不得李安閑也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才好早早離席。

他想去見陸子熹。他瞧了一眼正與覃沅談笑的大哥，便扔了筷子走出去。

還沒走出橘頌橋的夜市，就聽見李安閑在後頭喚他。

他停下腳步，感到耐心將要耗盡。

「李大人。」丁晏道。

他轉過身，看著李安閑。

「要你和我同桌吃飯，你就這樣不耐煩？」李安閑問，他慢慢走近，想要縮短自己和丁晏的距離。

丁晏往後退了一步，道：「瞧您這話說的，我是有些累了，想先回府了。」

「你為何如今這樣排斥我。」李安閑有些生氣，三兩步上前，抓住丁晏的手。

「我沒有排斥你。」丁晏道。

李安閑將他抓得牢牢地，不讓他掙脫。

「你當真喜歡陸子熹？」李安閑道，「陸家遲早要被一一清理幹凈，與他們親近的人不免都要受到牽連，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只會讓你哥哥和父親為難。」

陸子熹瞧著不遠的對面，愈發靠近的身影，在夜色中，阿廉看不清陸子熹的臉。

阿廉想說，這回您相信了吧。可他不敢，只是在陸子熹身後，咽了口唾沫。

丁晏聽得不耐煩，他甩開李安閑的手，道：「您來來回回，就只會說這幾句話嗎？可惜了，李大人。我就是認定了陸子熹。若是有一日到了非走那一步不可，生死而已，我沒想著躲。」

「丁晏，我不是在與你玩笑，在這件事上，丁府護不住你。」李安閑道。

丁晏懶得與他糾纏，便道：「李大人，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玩笑。從前不是，現在也不是。」

李安閑片刻沒再開口。

陸子熹不再停留，轉身朝橘頌橋的另一頭走去。

風吹得丁晏頭疼，他轉身想走。

「我們不能再重新來過？」李安閑深吸了口氣，又問。

丁晏停下腳步，笑道：「李安閑。我們從未開始，又何來的重新來過。」

他說完，朝橘頌橋走去。李安閑沒有再追。

等他走過橘頌橋，阿南在橋下等他。

他看著丁晏，欲言又止。他抬起手，指了指朝陸府去的方向。

「陸公子……陸公子剛剛過去。」阿南道。

丁晏跳起來使勁拍了一下阿南的腦袋，道：「你應該在李安閑抓我手之前告訴我！」

阿南委屈地撇撇嘴，瞧著二少爺奔向陸府。

丁晏急匆匆地跑到陸府門前，使勁拍著府門。

「陸子熹，誤會！大大的誤會！」他在門外大喊。

「丁公子……您這是做什麼，少爺已經睡了，您明日再來吧……」家丁忙道。

「陸子熹，真的是誤會！」丁晏道。

可是任他怎麼喊，陸子熹始終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