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仇炎的生活基本上密集地圍繞雲柏一展開，長期和他待在同一個屋子裡，但是為了雲柏一的病情考慮，經常是躲著看看，或者等他睡熟再去看看。就算人在花園裡曬太陽，仇炎也不會下去看看他。其實，害怕這樣下去他真的忘記了自己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為了他的病情，仇炎也沒辦法。

一段時間以後，雲柏一見到赫舒會很放心的笑起來。雖然用盡了一切辦法，赫舒還是沒能讓雲柏一開口說話。赫舒覺得，想要讓他開口說話，需要的還是刺激。因為有過和自己以前交往的基礎，才能這麼快熟悉她，因為仇炎做過那樣的事情，所以他看到仇炎會變成那個樣子。

不知道現在會不會好一點。恢復期的雲柏一還是要依靠輪椅出門，仇炎特地交代照顧他的人，一定要讓他坐輪椅，適量地運動，不準太過用力。

赫舒看不太懂雲柏一揮著手想要做什麼，看著形狀像是要拿筆寫字，於是拿了紙筆給他，但是雲柏一擺擺手。黑板和粉筆？再拿來給他，也不是。

「仇炎，他這樣子揮手是什麼意思？」

仇炎看了看她的動作。

「是不是想畫畫？」

於是把畫筆和畫紙拿給他，雲柏一安安靜靜地在紙上畫著。

「把你的畫拿兩幅來吧，給他看看。」

仇炎存著一些私心，夾了一些他在小鎮時候畫的畫。也許，看到這些，他會想起一些什麼。

雲柏一翻著那些畫，偶然會停頓一些時候，再更加仔細地去看。右手在畫上摩挲著，看起來有一些念念不舍。

「為什麼有些畫他看的時間久一點？嗯？仇炎，這些畫有什麼不同嗎？」

「裡面有一些我在小鎮的時候畫的畫。他可能有印象。」

不過，仇炎還是有些失望。現在雲柏一一點恢復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赫舒哄著雲柏一睡了之後，仇炎一直待在客廳吸煙。

這陣子，仇炎吸煙的速度很可怕，煙灰缸里經常是滿的。頭髮有些雜亂，又冒出了胡茬，眼睛下的黑眼圈也沒有見消。

時針指著十二點，這個時間點，他本應該是會走到雲柏一房裡去看看他，又或者更加靠近他一些，從背後輕輕抱著他。但是現在他卻沒什麼動步子的慾望。腿連邁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雲柏一消瘦的，就好像在他這裡也一同消去了。

整個房子靜悄悄的，就像沒有人在一樣。仇炎有些昏沉，靠著沙發眼睛有些眯了。

二樓的房間響動著輕輕開門的聲音。腳步子像貓咪一樣小心翼翼。雲柏一推開房門，因為站起來了走著，所以一瘸一拐很慢，又輕又慢。從二樓的欄桿俯著往下小心地看了看，眼神鎖在大廳里躺在沙發上的人，然後往樓梯走去。

那樣輕那樣慢的動作，雲柏一完全從樓上下來花了很久。

站在仇炎身邊，看了看茶幾上堆滿的煙灰缸和空空的許多瓶子，最後還是看著昏沉的仇炎。慢慢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下巴。

仇炎覺得下巴癢癢的，但是感覺很輕，沒有什麼反應。

於是雲柏一又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仇炎睜了睜眼睛，模糊的視線一下子清亮，雲柏一？

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仇炎甚至不怎麼敢動，目不轉睛看著面前的雲柏一，因為害怕他會受到什麼刺激再做傻事。

「你。。。。。。」

似乎是太久沒有說話，嗓子很沙啞。

「你，今天怎麼不去我的房間看我？」

仇炎的眼神用驚訝不足以形容。他立刻打起了精神，撐起來晃了晃，消了消酒意。

「我。。。。。。我喝了點酒，忘記了，對不起啊。」

現在說話的話，可謂是小心翼翼。

「那，那你今天要補。」

眼前的雲柏一眼神單純地看著仇炎，似乎就是小孩子沒有得到爸爸陪伴而委屈的眼神。但是仇炎卻很滿足，這樣，這樣就好了，至少他現在看見他，不抗拒他了。

「你別動，我可以抱你上去嗎？」

雲柏一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看著仇炎點了點頭。

仇炎得到了允許，很小心地把雲柏一抱起來，然後往二樓他的房間走去。

雲柏一靠在他懷裡，沒有要掙扎的表現，雙臂攬著雲柏一的脖子，很安靜。

把雲柏一放到他床上，看著人安穩地睡了之後，仇炎退出了房間。靠在門外久久無法平靜。

這可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雲柏一第一次說話，而且是對他，並且，雲柏一夜沒有抗拒他。就像是一個很久沒有喝水的人突然喝到了一點水，仇炎現在就是這樣，心懷感激。

雲柏一，江眠啊，謝謝你，還能念記著我。

不過，他知道我一直在深夜去他的房間里看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