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蕭徇齊回到蕭府，時間已經是接近了酉時，他並沒有乘馬車，而是自己步行回去蕭府，在這一路上他聽見的幾乎都是在談論著帝後大婚的事情。

聽著那五花八門的猜測和議論，蕭徇齊只覺得有意思，眼看也是要到自己家門口，一時之間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徇齊這是遇見了什麼好事情，竟如此開心？」

聲音是從前面傳過來的，蕭徇齊抬頭一看，就只見蕭府門前站著一個人，可不就是兵部尚書林瀚，也算是他如今的頂頭上司了。

蕭徇齊連忙走上前，向著他躬身行了一禮：「徇齊見過林大人。」

林瀚則是拖著他的手臂將他扶起，口中還一邊說著：「這又不是在宮中，都是到了自己家門前了，徇齊就不必多禮了。」

蕭徇齊偏頭看看，他們可不就是在自家門前，心中雖然不知林瀚為何在這裡，可口中還是回答著：「禮不可廢。」他頓了頓，「林大人找徇齊是有什麼事情嗎？」

「都已經到這裡了，徇齊難道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嗎？」林瀚笑道。說來也巧，他這邊話音剛落，蕭府緊閉著的大門便緩緩打開了，而方錚也從府內探出頭來，剛好看見兩人。

蕭徇齊笑了笑：「林大人請。」說著便示意方錚將府門完全打開，引著林瀚進去。

兩人一同去了書房，蕭徇齊吩咐了應汐準備一壺熱茶，兩人這才相對而坐。待書房門關上，林瀚倒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不瞞你說，我此次前來是有事情要麻煩徇齊了。」

「林大人但說無妨，只要徇齊能夠幫得上便不會推辭。」

林瀚點了點頭，而下一秒卻又不禁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有些難開口，輕嘆了一聲才緩緩說著：「我年紀雖說還不算大，可是你我也已經是共事多年，我的身子你大概也略知一二吧。」

蕭徇齊一怔，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但是仔細想想，林瀚的身體似乎確實是不太好。

幾年前，在他還是小小的禮部主事的時候，兩個人也曾經因為西北發生地動，一起去賑災，那時候林瀚的身子還算是不錯的，但就是近些年不知是不是太過勞累的緣故，竟是越來越差了。

思及此，蕭徇齊緩緩地點了點頭，有些猶豫地開口問著：「林大人想要如何？」

「自皇上登基以來我便盡心輔佐，如今想來，在這朝堂之上我也已經是待了八年了。我有心再做上十年，只可惜我這身子實在是不爭氣。」

林瀚眉頭緊鎖，似乎是怨懟自己無法再常年為皇上效力，蕭徇齊看在眼中，卻也是無可奈何，半晌才說出一句：「林大人可有找太醫看過嗎？」

「這是自然，若不是太醫的話，我此次大概也不會來找你了。」林瀚又是嘆了一聲，繼續說著，「太醫說我這是積勞成疾，若是再這樣下去，恐怕我還沒向皇上獻忠，自己這條命就丟了。」

「我大抵也不會再留下太久了，過個一年半載恐怕就是我向皇上上書辭官的時候了，到時候一切事情也都要交給你了。」

蕭徇齊沒有回答。林瀚說得沒錯，他為兵部尚書，自己是兵部侍郎，一旦林瀚辭官，若是沒有其他人接任尚書的位置，那兵部的所有事情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無法勝任，只是不願意看著林瀚就這樣離開，但是一看他那有些憔悴的病容，到嘴邊的話又不得不轉了口：「林大人放心，一切事情有徇齊在。」

林瀚點了點頭：「如今皇上器重你，是朝中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你也定然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只是自己也也要注意，我記得你這身子似乎也不太好。」

蕭徇齊苦笑，卻也只能跟著點了點頭。的確，自他成為蕭徇齊之後便知道這副身體根本無法和從前的楚陽相比，不要說習武，每逢換季一場風寒也是免不了的。

兩人說著，應汐也敲了門端著茶水進來了。如今已經是臘月，有這熱茶一烘，身上倒是少了些寒冷。

林瀚端起茶，撇開茶葉輕抿了一口：「其實此次前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徇齊。」

蕭徇齊正茶，享受著那難得的溫暖，聽見他這樣說，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林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你可知道我有一個幼子？」

蕭徇齊回憶了一下，緩緩點頭。

「說來這孩子也是命苦，拙荊在生產之時出了些意外便早早去了，這些年來我自認也是將他照顧的不錯，可誰知如今自己的身子也不那麼硬朗了。」

「我是打算在辭官之後便回老家去的，但是小兒還在國子監上學，無法和我一起回去。小兒年幼，我想請徇齊能夠幫我照顧一二。」

林瀚說話的時候似乎是覺得有些為難，並沒有看著蕭徇齊，直到將話一口氣說完，這才鬆了一口氣。

而蕭徇齊也是有些意外，但一瞬間的驚詫過後便開始仔細思量這件事情。

見他在思量，林瀚也沒有催促，只是繼續開口：「說來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雖說我在這朝中多年，可是交心的好友卻沒有幾個。徇齊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能夠走得更遠，犬子若是跟在你身邊，也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林大人實在是太抬舉徇齊了。」

林瀚則是擺了擺手：「徇齊也不必謙虛，你若是沒有能力的話，皇上又怎麼會器重你呢？」其實還有一點私心他沒有說出，蕭府如今就剩下蕭徇齊一人，若是將兒子託付給他，也不必受那些大家族之中的紛擾。

蕭徇齊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仔細想著這件事情，說起來蕭府之中這麼多年也只有他們主僕三個人而已，若是多了一個孩子似乎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蕭徇齊終於是點了點頭：「林大人放心吧，我這蕭府中雖說不是什麼富貴人家，但也會盡心照顧令郎的。」

林瀚本來以為沒有什麼希望，都想要另想辦法了，如今見他竟然是答應了，自然是大喜，忙得開口：「真是多謝徇齊了。」

「林大人客氣了，這本也就不是什麼大事。」

林瀚則是站起身來，向著他深深作揖：「小兒林翊清以後就要麻煩徇齊了，待年節過後，我便將他送到蕭府上。」說罷便是要告辭了。

蕭徇齊雖然不知道為何這麼早便要將孩子送過來，但也沒有計較這麼多，抬步便送著林瀚向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