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辰走到門外，不遠處便站著瓔珞和可兒。他抬腳走過去，一把拉住可兒的手，道：「跟我走。」

可兒懷中抱著的琵琶一下子就落到地上，琴弦全斷。他腳步不穩，跌在少辰的懷裡。

瓔珞沒有料到少辰會有這樣的舉動，想出手阻攔。少辰只抬眼而已，瓔珞的身體便被凍住。

「你這是在幹什麼？」滎暉出房門，厲聲向少辰質問。

「我便是要帶他回多嘎爾，回鏡湖。」少辰抱住可兒，強硬地直視滎暉的目光。

「沒有我的允許，你和他都回不去。」滎暉走上前來，冷冷看著少辰，「少辰，不要讓別人的情感蒙蔽了自己的心。你和鮫人根本沒有任何關聯，又何必在乎他們的死活？」

「你不懂。」少辰看向滎暉的眼睛，「自從我吃了那隻鮫人，他就成為了我的一部分。就像聖珠將我救活之後，我就成了小紓。這是一樣的。」

「不。」滎暉的眼中含著怒火，「你永遠不可能成為他。」

「但我的確是！」少辰吼回去，「我之前不承認，是因為害怕痛苦。但我現在不怕了，我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我便就是要做能讓我快樂的事，我也會成為我本來就是的人！」

「住口！」滎暉氣惱，一下將少辰與可兒扯開。少辰險險後退，可兒軟軟地摔倒在地。

少辰也氣得渾身發抖：「你他媽就是一個懦夫！你為什麼不敢承認！」

「因為我只承認事實。」滎暉紅了眼，伸手掐住少辰的脖子，「事實就是，小紓已經死了，而且是因為你！」

「因為我？可笑。」少辰沒有抵抗，大喊著，「那你殺了我啊。有種你就殺了我為小紓報仇啊！」

滎暉一把將少辰甩到地上，「我不會殺你。」

「你他媽心裡有鬼！」少辰罵道。他抬手摸著自己的脖子，那火辣辣的痛感讓他呼吸困難。少辰凄慘地笑道：「你知道你有多惡劣嗎？我告訴你，滎十一，你就是一個偽君子，真小人！別以為你能把我玩弄於鼓掌，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他媽還在天上吃冷風呢！我肯跟你來昃陵，完全就是可憐你！老子這兩輩子，不，三輩子，遇到過成千上萬的人，還真沒遇到過比你更可憐的！」

滎暉的臉色冷得讓人膽寒。他拉起少辰，將他拽進房間，「砰」的一聲關閉房門。

少辰難得沒有反抗，任由滎暉將他拽著。

「你什麼意思！」少辰吼道。

滎暉沉著臉，淡道：「別一驚一乍。」

少辰氣急，怎麼感覺是他在無理取鬧一樣！

「喝。」滎暉倒了一杯甁姬酒，遞給少辰。少辰一揮手，將酒杯揮到地上，「我不！這裡面有鮫人的血。」

滎暉意味深長地看了少辰一眼，道：「你並不笨，可知道為什麼這裡面會有鮫人的血？我也不是傻瓜，難道會不知道當時在西關城混進南府吃了我大晉好容易養起來的青鳥隱扈假裝成鮫人的傢伙就是你？」

很多事情都不能說得太明白，因為一旦坦誠相待，面對的就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少辰想要揭開滎暉的傷痕，但結果卻是自己受傷。

「你什麼都知道？」少辰的聲音有些顫抖。

滎暉看著他，沒有溫柔，沒有矯飾，冷漠得像是敵人。對，就是敵人。少辰嘴角勉強扯出弧度。他害死了小紓，他和滎暉只能是敵人。

「你很有趣，少辰。」滎暉淡淡的，像是在談論一件不相關的事，「並且你很有價值，所以我不願意殺了你，也不願意強迫你。你跟著我來昃陵，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就算你是可憐我，我也無所謂。因為我跟你一樣，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想法。但我只想說的是，無論你是想自己離開或者是帶著別的什麼人離開，在沒有我的允許下都沒有可能。在昃陵的範圍內，我可以不約束你，可以允許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只要你不離開。」

「你是在跟我談判？」少辰苦笑。

「我只是告訴你我做出的決定，這已經是我的底線。」

「我不懂。」少辰靠近滎暉，輕輕把手放在他的胸口，那顆心幾乎沒有了跳動，「我不懂你。」

滎暉沒有說話，俯視著少辰。

「那些鮫人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想利用他們來做什麼？」少辰死死用手抵住滎暉的胸口，他的指甲割破了滎暉的衣物。

「我跟你一樣，少辰。鮫人對我而言，只是食物而已。好吃就夠了，不需要有什麼作用。」滎暉用自己的手覆蓋在少辰的手上，「我是半死不活之人，不過是想用餘下不多的時間來享受人生。」

「你在騙我。」少辰的眼神鋒利，就像要在滎暉的臉上割出印子，「你設的局太深。什麼一紙冥姻，生死契闊。簡直就是放屁！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冥姻可不僅僅是生死相連這麼簡單。七月初九趁我將聖珠渡給你時，你對聖珠動了什麼手腳？你是不是想要浸染我的魂識？而後在這昃陵，我先前不知，但白龍義澤夢中告訴我，整座城已經被你設下魔障。就連康諾那等真龍天子也渾然不見純陽真氣，更別說就在外面那所謂的瓔珞姑娘，活脫脫就是一隻艷鬼！」

「我竟沒有想到，你倒是如此心細。」滎暉淡道，抓住少辰的手腕移開自己的胸口。

「我也不管你抓來這麼多鮫人是要做什麼，我只想要可兒，我必須帶他回家。」少辰執著地說。

滎暉複雜地看著少辰，沉默良久，終於開口：「我可以答應你放過他。」

「當真？」少辰驚喜。

「但我有條件。」滎暉仍緊緊抓住少辰的手腕。

「是什麼？」

「我不會放你走。我可以派人把他送回鏡湖，而你必須留在昃陵。」滎暉抬起另一隻手，拂過少辰的發，「你什麼也不要管，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乖乖留在昃陵可好？」

「那我也有條件。」少辰說，「把你的那個小廝清水，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