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暉有太多秘密。

少辰心情不好，在黃燁酒樓與滎暉分別之後坐馬車直接回滎家老宅。他手腕上被滎暉緊握的地方起了黑黑的印子，煞是可怖。少辰有些頭暈，中午飯沒有吃。他一進宅子，步子一歪，險些就要栽倒在地。幸而一小廝扶住了他。

「多謝。」少辰魂不守舍，竟沒注意到那小廝就是清水。

清水有些尷尬，連忙撤手，「公子，可是有什麼不適，是否要小人扶您回房歇息？」

少辰搖搖頭，正經道：「並非不適，只是餓了。」

清水連忙道：「要不要小人叫廚房為您備一些吃食？」

「如此甚好。」

當清水端了些清淡的飯菜來少辰房間時，少辰精神也好許多，只是看到飯菜清淡不免唏噓。但他也不打算枉費清水的一番好意，硬著頭皮便吃起來。

清水卻是在一旁傻傻地看著。

「怎麼了？」少辰抬頭看清水呆愣，便問：「我臉上有東西？」

「並，並非如此。」清水竟有些臉紅，「只是公子貌若天人，清水一下子就看得痴了……」

少辰笑了一聲：「天人卻並不好做，還是凡人來得痛快。雖生命苦短，但每一刻都細細體驗。」

清水愣住，心想果然是世家公子，說的話都如此不同。像他這樣卑賤的身份，自然是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領會像令狐公子這樣的人的世界。他不免難過，也只有令狐小公子這樣的人，才和將軍大人屬於一個世界吧？像他，就只能做一個卑微的小奴才。但小奴才也好，至少他還能看到將軍大人，留在大人的身邊……

「你在想什麼？總是這樣發獃？」少辰笑道。

「不。」清水的臉更紅了，「我，我只是，只是……」

少辰的眼神一變，拉過清水的手來，捲起他的袖子。清水的手背上還有今晨打翻茶水燙傷的痕跡，手臂上深深淺淺很多的傷痕，大多都像是藤條抽的，日子有遠有近。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傷你？」少辰皺了眉頭。

「沒有，沒什麼……」清水連忙將手從少辰那裡撤回。

少辰不爽清水這般模樣，道：「告訴我，這是何人所做？」

「沒有，沒有什麼人……」清水連連後退，模樣委屈。

少辰厲聲：「可是堂叔？」

清水一臉委屈，卻不答話了。

少辰嘆道：「將軍可知曉？」

「將軍大人並不知道……」清水突然跪了下來，眼淚差點就流下來，「令狐公子，求您別告訴將軍大人。」

「你這是幹什麼？難道滎暉不能給你做主？」少辰皺眉，將清水扶起來。

「不是的。」清水吞吞吐吐，眼淚嘩嘩就流了，「我，我只是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堂叔他如此對你，你就不想討回公道？你不告訴老夫人和將軍夫人我都可以理解，但據我所知滎暉待你不同常人，你該說與他。」

清水咬緊下唇，眼淚就沒停，終於說：「堂叔老爺，他，他對我……」清水突然泣不成聲。

少辰將他抱在懷裡，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安慰。

少辰看清水，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覺。清水對他來講，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就像可兒對睿兒來講，是非常重要的一樣。

「你可願意來貼身服侍我？」少辰柔聲向清水問道。

清水拭去臉上的淚水，有些吃驚，一時間忘記言語。

「我與滎暉將軍說過，他已應允。」少辰拉起清水的手來，「那我問你，你可願意？」

清水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可，可是，我……」

「我自知道你對滎暉一番痴心，不然怎會暗自神傷。我此番想留你在身邊，是因為確實缺一個照顧的人。我對你一見如故，又看你心思細膩，做事謹慎，但卻遭小人嫉恨。我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也還是有能力護你周全，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意願。」少辰誠懇道。

清水撲通一聲跪下來，磕了一個頭，聲音中還帶著抽泣：「承蒙公子不嫌棄小人卑賤污穢，此等殘軀敗體也無顏留在將軍大人的身邊。小人定當為公子做牛做馬，鞠躬……」

「起身。」少辰扶起清水，「本公子雖是世家子弟，但也不拘於這些無用的小節。你在我身邊，自當隨意。」

清水感激地看著少辰，連連點頭。

少辰笑笑，道：「現在用過午飯，我也舒坦了些。稍後便要午睡，你先回去休息。」

清水點點頭，離開幾步，似乎想到什麼就又回來，向少辰問：「公子既有不適，要不要我去請府里的大夫來問脈？」

少辰擺擺手，道：「近日來一直如此，也並非什麼大問題，可能就是水土不服。你不必擔憂，自去休息便可。」

清水應了，便離開。

少辰正想躺在床上小憩片刻，突然一陣頭暈，差點栽倒在地上。他好容易爬到床上躺下，頭暈稍微緩解，小腹卻開始絞痛。疼痛難忍，少辰瞬間變回狐形，蜷縮成一團。他吐出聖珠，並未見異常，又將其吞咽回去，心裡是將滎暉罵了千八百遍。

七月初九之後，他一直感覺不對勁。到了昃陵，感覺就更甚。他想起七月十五，滎暉令士兵將活屍埋在土裡，卻單獨將他拉自僻靜之處欲行苟且之事。當時少辰便有些狐疑，但可憐滎暉那日病情發作痛苦，便遂了他的心願。可就是那次過後，不對勁的感覺愈加強烈。在途中，少辰便發現聖珠異樣，只是一直隱忍不發，想找出滎暉的破綻。現在看來，一味隱忍，只能是自己受苦！

少辰在床上翻來覆去，痛苦難當，一不小心滾落在地上。

清水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公子？出了什麼事嗎？需不需要清水進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