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在景雲的門口晃悠了五天，終於成功堵到了人。

「你什麼意思？」何玉一隻腳堵在門縫邊阻止他關門，手扒著門框企圖往裡面擠。「夜夢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了？你跟我說不行嗎？被哪個小姑娘下藥強上了？我都跟你說了不要喝陌生人給的東西。」

「就算是被小姑娘強上了，你也是佔便宜那個，你害哪門子的羞！」

何玉費勁的抵著門，從門縫裡看他「行，你又不說話是吧！不說就不說，你先讓我進去行不行，這像什麼話，回頭人鄰居回來瞧見影響多不好！」

「你，啊！」何玉的手沒扒牢門門往外一壓，壓著她的腳了。

門上的力道瞬間便鬆了，大約是門內的人察覺不妥了悄悄探出半張臉來看她。

何玉抓住時機猛的推開門，登堂入室了。

「嘖。」她推開擋在門口的人，單著一隻腳跳到客廳里的沙發上坐下。

景雲站在門後沉默了兩秒將門輕輕關上，慢吞吞的走回來。

「到底怎麼了。」何玉蹬掉高跟鞋，捂著腳抬頭看他，隨即皺著眉站起來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驚訝道：「你發燒了！？」

景雲臉頰上頂著兩片不正常的紅暈，站在原地，也不說話，就點點頭然後坐下端起小茶幾上的玻璃杯。

何玉眼疾手快的立刻奪過來，摸了摸，皺著眉訓斥道：「生病了喝什麼涼水！想死麼？」

「藥呢？」

景雲搖搖頭，還是不說話。

「沒有了？沒有了不知道出去買嗎？」她說著說了住了嘴，突然想到他剛剛出門應該是要去買藥的吧......

「等著！」她將杯子放回去，重新穿上鞋先去燒了水，然後出門買藥了。

景雲坐到沙發上看著門被帶上，閉著眼睛朝後靠去把自己團在沙發上抱著腿，一幅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樣子。

前幾天的事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夜夢的門的，又是怎麼坐上計程車回到家的，沒有任何印象。

他以為睡一覺就好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荒唐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噩夢，但，那不是夢。

他醒了，然後開始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就只是，跟一個男人上床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生病了，因為那些還沒來的及清理掉的液體。

在暈眩中洗了個澡，他給自己弄了點吃的，又喝了藥投入下一輪睡眠之中。

但藥都吃完了，他還是發著燒絲毫不見好，直到何玉闖進門來。

玄關傳來聲音，景雲睜開眼睛轉頭看過去，是何玉回來了。

何玉拎著袋子瞪了他一眼，將東西扔到他懷裡：「拆開。」隨後轉身踢掉高跟鞋往廚房走去。

「喝了吧。」她坐到沙發上將杯子遞給景雲，看著他乖乖的把藥都吃了，才道：「現在能說說那天到底怎麼了麼？我一轉頭你就不見了，打電話還不接。」

景雲捧著還冒著熱氣的杯子，沉默的搖搖頭。

「好。」何玉都習慣了，這個人要是碰著什麼心裡難受的事總是沉默，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那我換個問法。」她瞧著景雲垂下的眼簾，「是什麼難以解決的重大的事情麼？」

景雲搖了搖頭，這些天他想了很多， 努力想要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到這件事。

究其根本，也就是兩個男人在夜店裡上了床，一夜情，充其量算是比較激烈的一夜情。

作為被強迫的一方他覺得難受恥辱，這都是很正常的情緒。但又能怎麼樣呢，事情總會過去的。

「行。」何玉點點頭，不再過問了，她站起來：「我去給你煮個粥，你喝了就睡覺吧，我過幾天再來看你，真是的！」她抱怨道：「我難得的假期，全耗在你這了」

景雲又點點頭，坐在原地看她忙碌完，又收拾了一番出了門。

一直到這之後的第四天，景雲才勉強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坐在電腦前趕他拖欠了好些天的稿子，一切又像從前一樣，他只是更不愛出門了而已。

但天底下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

一直到兩個月後，在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出門裡，他再次見到了那個男人，在本市一家新開的法國餐廳里。

前些天他開始出現嘔吐的癥狀，並且次數頗為頻繁。何玉給他看了，但在她的專業里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於是讓他去醫院一趟，在去之前順便把先前欠下的一頓飯還了。

他便坐在餐桌前看著斜對面，那個男人姿態優雅的坐在那，手裡舉著一隻高腳杯漫不經心的輕晃著，英俊的臉上掛著微笑與對面的女人說著什麼，引的那女人捂著嘴笑。

約莫是察覺了他的目光，男人手上的動作停下，調轉目光看過來。

景雲猝不及防與他對視了兩秒，隨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那裡何玉身影娉婷而來，笑著跟他抱怨今天路上有多堵。

「嗯。」景雲也笑著回應她：「下次換個時間點來吧。」

「那我可記住了。」何玉放下包，端起服務員送來的杯子喝了口水，朝他眨眨眼睛：「你就是要再請我一次唄。」

「可以啊。」景雲專註的看著她不敢再隨意往旁邊看，「點菜吧。」

他們隨意的聊著些什麼，但菜上來時，他便又不好了，那種要吐的感覺如潮水般翻湧上來，他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立馬捂著嘴站起來繞開服務員往洗手間跑去。

可真要吐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吐出來，只吐了些清水出來，他在馬桶邊趴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往外走去。

不巧的是門口站著剛走進來的鹿和琛，他就站在那不往裡走，也不往外退，看著景雲也不說話。目光審視般將眼前人從頭看到尾。

景雲的臉色有些蒼白，只看了他一眼便低頭站在他身前，低聲道：「讓開。」

時隔兩個月，他對他說的還是這兩個字。

鹿和琛低頭看他，面前的男人並不是很高，僅僅到自己的下巴。低著頭的樣子看起來莫名的乖順。

嗯，的確挺乖的。他這樣想著，抬起手似乎想摸一摸，但動作才起，面前垂著腦袋的男人便猛的抬頭往後挪了一步，看著自己說的還是那兩個字。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