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薇本還想再說什麼，最後卻退了半步，什麼都沒說。

何謹出來叫了聲她：「姐，爸爸和哥吵起來了。」

何向薇從沒把他當成何家的人來看，只是礙於老頭子的寵愛，沒有給他擺臉色。

她從小不如何向采沉穩能幹，又比不上何世葭古靈精怪，這種軟糯性格自然得不到何家老頭多少關注。

媽媽在世時，對三個孩子也算是平等的，她還能覺得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何家小孩；只是何世葭一直喜歡黏著媽媽，且調皮搗蛋總這摔一跤那蹭破皮——當然其中多半是何向采領著她一塊兒收拾出來的傷口——不自覺地就讓媽媽的目光過多地留在他身上了。

事實上，他們倆都不知該如何反抗。

父母不會相信自己的女兒會是欺凌自己的兒子的人，況且若真是告了狀何向采必定會知曉，她一知曉，自然會有辦法為自己開脫，也只會給他們換來更凌厲的欺辱。

但她不如何世葭，何世葭好歹還懂得拉著媽媽的袖子撒嬌，惹得人家萬分心疼。

因此後來媽媽病逝，他很快消沉下去，成天玩物喪志，逮著機會就和老頭子作對，父子倆幾乎鬧得家無寧；而何向采是從來不管這些事的，她只顧忙著要在公司站穩腳跟、收攏人心。

只有他何向薇，在何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像個透明人。

她微沉臉色，才進了病房就險些給何家老頭扔過來的茶杯砸中。

許悠替她擋了一下。

尚且滾燙的茶水濺了他一袖子。他皺起了眉。這杯茶原本是擲向何世葭的，若非他往旁邊躲了那一下，這會兒手腕上紅了一片的人就是他了。

「我靠！」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何世葭已經兩步過來握住了他男朋友的手，「老頭子你是要謀殺嘛？虎毒還不食子呢！」

何家老頭那是一下怒氣沖向腦袋之下的舉動，其實剛摔出去的時候還有那麼兩分後悔，但聽何世葭這麼說，又止不住發怒道：「你還知道自己是誰的兒子啊！」

何世葭煩躁地扣緊許悠的手腕，轉身眼不見為凈：「我他媽走還不行麼，省得在這兒礙你的眼。」

他這還真走了，對於老頭子在他身後吼著「你給我和他分了」什麼的話完全充耳不聞。

至拐角處，許悠將何世葭擁入懷裡，小心地吻他的髮鬢、耳廓，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何世葭悶悶地抬手錘他一下：「我才沒那麼脆弱呢。」

「我曉得呀，」許悠道，「不過我比較脆弱嘛。手疼，想抱抱你。」

他這一說何世葭就越發緊張了，非要扒拉下他的手左看右瞧，嘟囔著要去掛號做個檢查。

許悠看他為自己焦急的模樣就止不住地高興，圈緊了對方的肩膀，笑道：「不是特別燙，隨便擦點藥膏就好了。走啦走啦，我們去買菜好不好？你想吃什麼還沒告訴我呢。」

「真沒事？」何世葭猶有些不放心，幫他把左手的袖子往上折了三折，蓋住大片的茶漬。

許悠差點要比三根手指發誓了。

何世葭道：「不做飯了，我們去外面吃。」

「那吃什麼？」

「先買藥膏再買衣服然後吃飯。那去萬達唄，」何世葭左右轉著眼珠，盤算著，「唔，醬燒排骨也要，烤羊排也要。」

許悠揉揉他的頭髮：「好。」

去地下停車場的路上許悠手機鈴聲響了，何世葭不經意斜了一眼，喔，倚天看海奆奆。

許悠瞅了瞅何世葭的神色如常，才接起來電話：「怎麼了？……我知啊，有半個月沒更文了吧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著，我催的時候你嫌煩，不催了你還寂寞得慌了？……沒時間催你，我忙著談戀愛。」

那頭聲音驀然拉高，何世葭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哎喲萬年悶騷大處男處對象啦，雙胞胎那麼風流倜儻的都還單著呢！快說！對方是誰誰啊？叫什麼名兒啊？是男的女的呀？」

何世葭：「……」這不是我認識的倚天看海，不是。

許悠邊開車門邊道：「蒹葭。」

「哈？！」奆奆表示十分震驚，緩過勁兒來道，「好啊你個湊不要臉的悠悠球居然搶走了我萌萌噠小蒹葭！」

何世葭：「……」說好的矜驕呢？說好的高傲呢？奆奆你的畫風怎麼突變了啊。

許悠笑了笑，道：「你萌萌噠小蒹葭就在我邊上呢。」

倚天看海淚目：「哦湊我剛才都說了啥，我一世英名毀於你幾句話，這個世界沒愛了，我要更兩章文撫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心累，再見……」

何世葭眼神糾結，道：「許悠，你是因為什麼才看上他的？」

許悠摸了摸小朋友的耳垂，道：「念書時昝霖並不是這樣子的。他面目生得幹凈，又博聞強識，是偶像型的人。」

何世葭低頭系安全帶，哦了一聲。

許悠道：「好啦，我已經沒有暗戀他很久了。現在只是純欣賞他的文字，真的。」

何世葭道：「關我屁……什麼事。」

「放心，那種心裡藏著一個人的同時與另一個人戀愛的事情我不會做的，」許悠自動將他家彆扭大少爺的話理解為「與我關係大發了我不高興了哼」，解釋道，「昝霖也不會這樣做的。因為他心裡有人，他放不下。」

何世葭聽到了了不起的大八卦消息，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他的心上人，是男是女啊？」

許悠一個沒收住，笑出了聲：「是男的。」

何世葭，滿臉懵逼地：「喔。」

他們倆都沒想到，昝霖作為一直單身狗來報復社會，一整夜碼字碼了整一個梨，坑底快要餓死的讀者們驚嘆大大半個月後失蹤人口終於回來了，同時也哀嚎大大是不是吃錯藥了 怎麼能在如此明朗的基調下把男主角虐得死去又活來啊啊啊！

對此，大大發了一條微博。

何世葭起床後被跳出來的艾特提醒炸清醒了腦袋——蒹葭世界第一後援會：好像聞到了八卦的味道喔~不知我家大大@蒹葭在何處啊~//@小菊花課堂：秒懂怎麼回事！我跟著最右變污了！//@秦鍾歌：我有右手我驕傲//@倚天看海：想對@悠悠球的悠用fffff技能啊。全世界只剩我是單身狗的感覺真是沒愛[dog][dog]——何世葭差點把手機給摔了：what the fuck！

許悠作為匡匡文學網的創始人之一，又兼之對倚天看海實施堅持不懈崔文計劃的勞心勞力的責編，偶爾曬一曬聊天截圖高冷地留下「呵呵」二字，無聲控訴大大的懶惰；後來漸漸地也有了一小批「女兒粉」，樂此不疲地在評論里叫著爸爸爹爹。

他的微博評論也被刷爆了，全是來打探軍情的。

何世葭冷靜地關掉微博、把手機扔遠、坐回餐桌前、端起湯碗，「嘖，燙。」

許悠端著一盤蟹黃包從廚房裡出來，笑他：「怎麼吃飯還和小孩兒似的。」

何世葭撇撇嘴：「你要不要看看你家大大幹嘛了？」

「？」

他提醒道：「微博。」

許悠對網路其實很不感冒，工作以外的時間很少對著手機電腦，因此並不知道昝霖到底幹嘛了；不過他圍觀完了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淡定地打了幾個字，收了手機繼續吃早點。

何世葭難免心生疑竇，跑去客廳的茶幾那邊查看手機。

啊，這個人啊……

悠悠球的悠：嗯，戀愛中。不要羨慕。繼續工作。

——啊，這個人真是太犯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