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7
小說: 一年春好處·驚蟄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2282 更新時間:2019-09-22 02:09:47
何世葭因為要出席一個畫展,難得地西裝革履起來,他對著穿衣鏡擺弄了許久領帶,然後被他放棄了。
許悠站到他身後,將領帶繞過他的脖子,為他打一個繁瑣的溫莎結。
他的樣貌身形,真的很適合一些經典的搭配:神情倨傲,嘴角矜持,而帶著一種老派的優雅。
啊,男朋友有著很能迷惑人的外形,也真是件讓人不放心的事情啊。許悠想著,扣緊了何世葭的腰,道:「不要對小姑娘們放電。」
「我才不會。」何世葭拿手肘頂開他,「手往哪兒伸呢你,淫蕩!」
許悠收回手,嚴肅認真地辯解:「我的處還是你破的,你不能這麼說我。」
何世葭幾乎要氣絕身亡:「我次……奧啊,你別給我提這茬!我上了你那才叫破你的處!你這個大尾巴狼!」
許悠貼近一點,仗著自己武力值MAX,肆無忌憚地調戲小朋友,道:「斷開了也還是髒話。」
何世葭心裡想著我草你霸霸,但再這樣下去他要趕不上畫展開幕式了好嘛,因此他嘴上還是相當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許悠……別玩了,你要遲到了。」
「噢。」大少爺如此罕見地放軟態度,許悠再不情願也不逗弄他了。
出門之前許悠在玄關處換好了鞋子還要回頭道:「結束之後我去載你吧?」
因為主辦方會派人來接何世葭過去,他自己不開車,誰接送也就都無所謂,因而點點頭表示可以。
許悠滿意了,心情愉快地上班去。
何世葭趴在陽台上目送著男人將車子開出小區,直至拐彎之後看不見了。他想,他要完了,許悠那廝太能蠱惑人心。
什麼秘密都能給他套出口來。
真是可怕。
一個技法生澀的老處男,一段掙扎不過的纏綿,他竟然就這麼丟死個人地被弄到高潮,還答應下來母親忌日的時候兩人一起去掃墓。
何世葭的母親家族沈氏,在清末民初的時候是最早一批實業救國的企業之一,家族一直顯赫,與何家的兒子也算是門當戶對。父母做的主,其實就是聯姻的性質,但何家老頭年輕時也是個俊朗青年,玩的一手好把戲,輕易吸引了沈家三小姐的目光。
沈三小姐從小身子骨弱,深閨里養著,接觸的人並不很多,尚且不知世事;在她看來,牽了手,就該要結婚的。
大約何家老頭就是將她這般天真模樣揉進了心臟,心甘情願地與她走進婚姻的殿堂——當時他們倆沒有覺得這場婚姻原來是墳墓——沈三小姐身弱、心軟、溫柔,大多數的男人見著這樣的女子都會覺得如沐春風,心生保護欲;然而對於何家老頭這樣沉迷於風流韻事中的人來說,日子未免過得太過平淡如水。
不可避免的,外遇。
毫不愧疚的,偷腥。
最早是何向采發現這件事的,她並不動聲色,只是暗自請了私家偵探。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是帶上了家中最受寵的小小少爺,用私家偵探不知道什麼方法搞來的房卡,打開了酒店的那扇門——讓何世葭親眼看見了他的父親,和某個臉蛋艷麗的陌生女人赤身裸體地躺在一張床上——喔,真是好一個玉體橫陳,簡直讓人慾嘔。
何世葭在酒店裡鬧得再凶,回了家也沒坑過聲;但從此也沒再叫過他父親一聲「爸爸」,也沒停止過與他作對。
媽媽不知情,只當小兒頑劣,每次都只是很無奈地告訴他這樣做不好。然而她越耐心地教導他,他就越厭惡他的父親,以致於到後來父子倆基本上要反目成仇。
就像每一張紙都不能把火包住。
那個容貌清麗衣著樸素的女人找到何家的時候——孩子六歲了,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她也沒辦法只能來這裡——何世葭還在學校里上課。
何向采踩著高跟鞋進教室拉著他就走,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響砸在他心上,每一下都讓他驚惶無措。
他最害怕的不過就是他身體孱弱的母親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越是害怕的事情,於是會發生。
所以十二歲的何世葭,永遠地失去了他的母親。
從此不會再有這麼一個女子,幫他穿上背帶褲,給他買小蛋糕,為他講睡前故事,對他笑著說「小葭是媽媽的小王子呀」。
可即便是這樣,何世葭知道何謹偶爾會來找許悠的,大多數是關於學業的問題,他也就沒說別的什麼。
在他看來,他討厭何謹那是他的事,不能混為一談,他也不想過多幹涉許悠交友的自由。
然而今天許悠卻失約了。
何世葭參加完畫展開幕式,婉拒了主辦方接下來的邀請之後,沒等來許悠那廝,也沒打通電話。
他氣鼓鼓地打車去許悠的公司,一聽前台小妹妹說小何先生還在老大的辦公室里,肺都要炸了。
日!小何先生?還能是哪個何?
何世葭站在許悠辦公室門口,還沒準備好摔門進去,先聽到裡頭傳來何謹的聲音:「許哥,許哥……你真好看。」
——是那樣迷戀和崇拜的語氣。
何謹幾乎真個人都快貼到許悠身上了。
許悠卻還是那副溫文淺笑眉眼淡漠的死樣子,道:「你真難看。」
何謹登時愣住了。
許悠往旁邊錯了一步,退開與何謹的距離,輕描淡寫似的道:「小葭比你漂亮得多。」
何世葭退後一步,神色莫辨。
前台小妹妹追過來,顫顫巍巍地說:「何先生……,你沒事兒吧?」
「喔,」何世葭道,「我沒事。我先走了。」
「你不等老大了?」
何世葭隨便扯了個理由,轉身就走了,身影到還有兩分狼狽。
前台小妹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打開後見何謹仍然愣在原地,她也不知是什麼情況,躊躇道:「那個,老大啊,剛剛何先生來過了,不過馬上又走了。」
許悠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何謹驚愕地抬頭望著許悠,道:「你是故意的,你知道何世葭在外面所以故意說給他聽的?」
許悠沒有否認。
何謹覺得真是可笑,於是便笑出了聲。
他回到何家那麼長時間,何世葭霸佔的東西他一樣一樣地要了回來,沒有出過意外。
怎麼許悠卻成了那個差錯?
何世葭那種人,怎麼配得到什麼愛!
他道:「你利用我。」
許悠卻道:「是你想利用我,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我早已警告過你,別傷害小葭。」
他是說過,但他太溫柔了,所以何謹錯覺那是勸告,沒想到是警告。
「許哥,」何謹道,「我是真的喜歡你,我見你第一面就喜歡你……」
許悠臉上仍是雲淡風輕的笑容,說話溫吞:「這與我無關。我只想讓小葭更喜歡我而已。」
喔,何謹想,是他忘了,愈是待人溫柔的人,其實也越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