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憑什麼回來
小說: (黑花/瓶邪)戲骨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3153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0:00
【一】
等解語花擦著頭髮下樓,就看到黑瞎子坐在沙發一頭,握著遙控器一個頻道一個頻道地摁過去,而不知啥時候來的霍家大小姐則坐在沙發另一頭撇著嘴生悶氣。
縮在老遠角落裡的豆子如坐針氈般,見到他當家真是要淚奔了,連忙跑過去:「爺……救命!」那倆高手氣流對抗氣場對決,真是可憐他一小蝦米。
解語花皺眉問:「怎麼回事?」
嗯,事情是這樣子的:
霍秀秀跨進前院便見豆子等在門口,並且神色異常,不由問:「怎麼了你?是小花哥哥出什麼事兒了麼?」
豆子還沒張嘴,屋裡已經傳來一記愉悅的聲音:「花兒當然沒事了。誒豆子,叫廚房做糖醋鯉魚了沒?」
可憐的小豆子同學一邊在心裡問候他黑大爺,一邊揚聲道:「哦,叫了。」
霍秀秀一聽,那還了得,立時包包一甩提著裙擺衝進屋。看到那個悠閑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時,卻「你你」了半天愣是再憋不出一個字。
那男人偏還揮了揮爪子笑道:「好久不見啊霍大小姐。」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怎麼不會在這兒?」
「你——你幾時回來的?」
「也就這幾天。」嘖,霍大小姐用得著這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麼?
霍秀秀卻柳眉直豎:「哦,我的意思是,你憑什麼回來?」
黑瞎子漫不經心地勾了下唇角,道:「不憑什麼。」
霍秀秀便不說話了。
真是好一句「不憑什麼」,只是想回來而已,因為料定了他的花兒只拿他沒轍。只是因為他喜歡他,所以註定了她終究輸他一著。
不過無論如何黑瞎子不是什麼好人,但霍秀秀總還算個好姑娘。
她見解語花略微沉下臉來,心說罷了罷了,還是正事要緊。便道:「小花哥哥,清盤的時間定了麼?」
解語花顰著眉瞪滿臉無辜的黑瞎子,道:「怎麼,是哪個憋不住了?」
「嗯……,暫時誰都還沒有太明顯的動作,不過聽說王八邱知道傅六爺把堂口交給你的事後,差點氣死哦。」
解語花冷哼:「蠢蠢欲動,不用搭理他那種小蝦米,明兒去趟東三街。」
豆子問:「哦,去查賬麼爺?」
解語花點頭,道:「堂口收回來後晾了幾日,有些人有些事倒看得清楚些。正好也秋季了,幾個堂口的賬都得拿出來曬一曬了。」
霍秀秀蹙眉道:「那這幾天的空白,不正好讓他們有機會改賬本麼?」
豆子笑道:「那怕什麼,有什麼貓膩我們還能不明白?堂口本賬在六爺那裡有記錄,梁律師已經傳真過來了。」
解語花道:「豆子,你明天不用跟著我,有別的事兒叫你去辦。」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聽著的黑瞎子悠悠然道:「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解語花瞪他一眼,道:「吃飯。」
【二】
飯畢。
霍秀秀挎著包包跟著她小花哥哥去了二樓書房,登時就惹得黑瞎子眉頭直皺,「哼」了聲:「孤男寡女!」
我勒個去啊孤男寡女有什麼啊,孤男寡男才真麻煩好不好!
一大波草泥馬在心裡呼嘯而過的豆子,除了悄悄遞給那位黑大爺一枚白眼,已經不知從何吐槽……
秀秀從包里取出幾張對摺起來薄薄的A4紙,攤開遞給解語花:「他跟王八邱的生意大概就是這些了。他老子丟了王八邱做犧牲品,王八邱就鼓搗他反了你,且瞧著好了,他一看你收了印章卻沒動作,以為你不敢拿他怎麼樣,明兒可有的他囂張。」
解語花「嘖」了一聲,淡淡地說:「那就讓這蠢貨囂張好了。」遲早有他後悔的。
接著二人又商量了會兒明天的安排。
秀秀來來回回地徘徊,最後停住轉身問道:「小花哥哥,你明日真要讓黑瞎子一塊兒去?」
解語花蹙眉:「怎麼了?」
「我拜託你了好吧,想想你們以前的關係,如今這麼樣 ,嗯……出雙入對的,會招來風言風語的好麼?」
「我知道。」
「你當大家都是跟你身頭十幾年的豆子麼?你們之間這種背離人倫的感情,沒有人會認同。」
「我知道。」
「那你——」
解語花望向霍秀秀,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鼻樑,輕輕地說:「所以,秀秀,我與他再回不到從前了。……但我始終無法否認的是,我還是愛他。」
她微怔,片刻又輕快地笑起來,道:「這可是我第一次曉得,原來小花哥哥也這麼坦白的唔。」
他也揚起了唇,「其實原來坦白過一次,只是誰叫黑瞎子喝醉了酒忘得幹凈。」
「那便只有清醒的我聽到啦……,啊啊,那死瞎子要恨死我了,他都沒聽到的話都被我聽了去!」
小花哥哥作勢要打,秀秀妹妹趕緊逃之夭夭。
這妮子!解語花微不可聞地嘆息,半晌才拿過那幾張資料。
【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窗外的天空已經濃黑如墨汁,星星也沒有。
書房門「吧嗒」一聲被打開。
解語花沒抬頭,眼睛還盯著最後半頁,道:「秀秀回去了?」
推門而進的那人回答:「豆子給送回去了。」
一杯清茶放到手邊。解當家終於抬眼看向來人,不冷不淡地說:「你能敲個門再進來麼,黑瞎子?」
笑眯眯的黑瞎子聳了聳肩:「學不會唄。」
解語花掀開杯蓋小小抿了口茶,才道:「明兒早上要你幫個忙。」
黑瞎子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扶著椅背,半俯下身去,形成一種半包圍的姿勢,兩人的距離已經超越了私人空間範圍。
他垂下的額發掃到他的面龐,空氣的流速都彷彿瞬間減慢,呼吸之間儘是局促。
靜了一會兒,黑瞎子輕緩的柔和的有如耳語的聲音響在耳畔:「花兒爺,瞎子可是明碼標價很貴的喲。」
解語花不語,推開他就要走。
黑瞎子只好把人拽住,按著肩膀壓回椅子上,道:「行,行,花兒爺讓幹什麼就幹什麼。玩笑而已別當真嘛。」
解語花慍怒地望著他嬉笑的臉。
對方墨鏡鏡片模糊地映出了自己的面容。
他無法控制自己去摘下那人眼鏡的動作,也無法阻止自己內心的衝動,問道:「你的眼睛到底怎麼樣了?我不希望再問第四遍。」
「誒,就那樣唄。」黑瞎子滿不在乎地說,「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麼漂亮的眼睛,怎麼能一點兒也不在意?
解語花道:「明天下午去醫院。」
「不去。」
「去。」
「不——去——!」
解語花:「……」
那拖著長音的兩個字,剎那間已經消散在虛渺空中,混合進呼出的二氧化碳之中,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來。
眼前的這個人,他知曉自己所有不堪的過去,知曉自己所有狠戾的原委,也知曉自己所有故作堅強背後的軟弱。
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臉上是清清淡淡的笑容。
「雖然,你確實很渣,」解語花輕聲道,「但是……」
但是?
這個男子特有的聲線,伴著細微的呼吸聲,如同嘆息一般。
「明天堂口事兒完了之後你跟我去醫院……」解語花扶著黑瞎子的腰,一面趴下去隔著牛仔褲輕輕吻對方的胯間。聽到那人明顯的抽氣聲,他才抬頭笑道,「就讓你做。」
清澈的眸柔軟的唇,無一不讓黑瞎子心猿意馬。他鉗住解語花的下巴,問:「為什麼非要我去醫院?」
解語花兀自笑出聲,聽上去有些嘲諷,他道:「我想看看,你哪時候會真瞎了。」
黑瞎子沉默幾秒,咬住解語花的耳垂廝摩著,眸色深遠,「好,如你所願。」
咳,拉燈。
可憐解家的小夥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只能托著腮擺著一張生無可戀的面孔,嘆一口氣,念一聲,這夜為何如此漫長……
【四】
翌日。
解語花醒來時天才蒙蒙亮,單薄的光線從窗簾後探進來,細密地落入眼睛裡。
黑瞎子還睡得安穩,一隻手橫過來霸道地箍住他的腰。
太瘋狂了。
從書房至卧室,從椅子上到床上,甚至於黑瞎子抱他去清洗,在浴缸里又來了一次。
折騰到半夜,解語花的眼前儘是濁白一片,什麼都看不清;疼痛與快感像電流似的迅速竄過四肢百骸。耳朵嗡嗡地響,聽不見黑瞎子一直低喃著自己的名字,也聽不見自己一聲快過一聲急促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呻吟。
連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間都彌散著黁靡的氣息。
說解語花唯獨拿黑瞎子沒轍,真是太對了。
此刻這樣那樣後的身體還泛著一波一波的酸乏,他只能安靜地躺在黑瞎子的懷裡,望著天花板發獃。
他都不想自己再有旁的心思去考慮未來。
「花兒?」黑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睜眼就看到解語花空洞的眼神。登時心裡一緊,「花兒,你在想什麼?」
解語花往他懷中拱了一拱,輕聲說:「我在想,你怎麼還不去死。」
黑瞎子苦笑道:「你想我死?」
解語花側頭望著黑瞎子,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時間在秒針上漏過去,好半晌他才有些茫然地說:「我不知道。」
黑瞎子抱著他,沉沉地嘆息。再沒了平日里弔兒郎當的死樣子。
安靜的空間里只聽見兩個人緩慢而均勻的呼吸,和黑瞎子低沉悅耳的聲音。他說:「既然不知道,那我暫時還是活著吧。什麼時候你想要我死,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