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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花/瓶邪)戲骨

    戲鬼魂飛魄散,相思蝕骨不知,然後才得以成就「戲骨」二字。 此文講的就是一個....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誤終身神馬的故事(大霧= =……) 二十年的糾纏。 嗯,原創人物滿街跑…… 總之就是信筆寫來 既不科學也不嚴謹~ 細節控、邏輯帝、考據黨慎-_-|||

    番外·黑花·不朽(下)

    小說: (黑花/瓶邪)戲骨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6745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0:05

    [七]

    那日龍余說要去周遊世界,居然不是誇口。

    黑瞎子抬手抹了把眼睛,感覺了一下眼見覆蓋之下的眼珠還好好地呆在他的眼眶裡,繼而有些無奈地慢慢勾了一下唇角。

    龍余正在收拾行李。那老男人一邊撅著屁股蹲在床上往大旅行包里塞物品,一邊對著黑瞎子碎碎念:「……總之納蘭清你要照顧好自己啊。另外你的眼睛也還是有救的,只是現在你剛用一顆龍眼吊回來一條命,再用一顆實在太冒險了,夠嗆。嗯……,那麼你暫時就瞎著吧,等我玩兒夠了就回來救你啊。還有,那個解雨臣既然都好端端的活著,還是早點去見人家吧。你們倆都是高危職業人士,別到時候面兒還沒見著倒先……咳,總之,我走啦!」

    龍余背上碩大的旅行包,顯得更瘦削了。

    黑瞎子手向前伸,觸到師娘的手腕,不由心中一窒。

    到拉薩才幾日,竟又消瘦了幾分。

    龍余自己倒不以為意,反手抱了一抱黑瞎子,軟軟地說:「我走啦,納蘭清。」

    黑瞎子頓了下,道:「師娘,以前,你不是這麼叫我的。」

    龍余:「……」

    「他——,他把你當自己的小孩一樣養,所以,我不能恨你。」龍餘聲音很輕,平日里聲線中微微揚起的驕傲和意氣也落了下來,「但是即使這樣,我也,也恨不起你。可我很想他……,就這樣算了吧,阿清。」

    把黑瞎子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

    龍余回身摸了摸黑瞎子短短的有一點點扎手的頭髮,輕笑著說:「我走了。」

    ——帶著當年的溫柔,讓人幾乎錯覺回到了過去。

    怎麼也看不清如今的面目全非。

    [八]

    唔,那人,真就走得幹幹脆脆。

    被獨留在客棧的某個瞎子站在窗前發獃,過了很久,穿戴整齊地出門。

    他在街頭亂逛,臨近傍晚時進了一家名叫瑪吉阿米的酒吧,在西藏人民和外來遊客的注目禮中悠哉地穿梭其中。

    「嗯?」黑瞎子靠窗坐著,半晌問身邊的一個小年輕,「你好,現在幾點了?天黑了麼?」

    「啊你好你好,」二十齣頭的大男孩冷不丁地被叫住,慌忙太手腕看錶,道,「現在差不多六點半了,離天黑還早。」

    「哦,」黑瞎子淡定地點點頭,依舊老僧入定。

    那小年輕看對方戴著墨鏡漫無目的儼然一副盲人的模樣,但再看又沒見著那種看不見對空間的局促,憋了好幾口氣,終於忍不住問:「我說,哥啊,你你這麼留個寸兒,不冷嘛?」

    黑瞎子一愣,反應過來了差點要給他笑死,道:「還可以,我身體好,這點冷還不算什麼。啊對了,我確實眼睛不太利索,不過,我在等人。」

    小年輕:「……」

    小伙兒還沒理清楚黑瞎子幾句話之間的關聯何在,那黑瞎子卻又道:「兄弟,幫忙看一下,樓下是不是來了個人?」

    小年輕昂了一聲,把這窗戶往外瞧。這家酒吧里來來去去的人不少,附近的人也很多,不過要真說有什麼特別的,他回過頭來有點不確定地說:「來了個喇嘛,瞅著三四十吧,長得挺清秀的,就在下面站著呢,什麼都沒做。你說的是他不?」

    黑瞎子便挑著嘴角笑了,放下手裡的杯子,接著一個旋身利索地跳了下去。

    「!!!」小年輕一下子反應不及,差點被嚇成二逼,「啊喂你沒事吧?!」

    黑瞎子借了力平穩落地,擺手示意尚且安好,然後抬頭望著天空,片刻之後就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側站定了。

    呼吸平穩。默不作聲。

    黑瞎子咧著嘴角:「是你?」

    那喇嘛點頭,遞給他一隻空碗:「是我。」

    「……嘛,你知道你是來幹什麼的麼?」

    「知道。」

    喇嘛在大昭寺前看到被扔在那兒的半碗酥油茶便知道了——木碗上點了墨龍飛鳳舞地寫著「龍余」二字,方寸之間儘是那人的得意姿態——其實無論那人讓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拒絕的,何況只是替他教一教這半個兒子。

    喇嘛雙手合十,輕輕道了聲「慚愧」,又道,「走吧。」

    黑瞎子應了,跟在他後頭,一隻手卻飛快地伸過去探那喇嘛的手腕。

    喇嘛反應更快,躲了過去。

    黑瞎子嘴角咧得更高,手一抬拎著個小東西在對方眼前晃來晃去,一副促狹的樣子,墨鏡下仍然雙目無神。

    喇嘛往腰間一摸,然後從他手上拿回來,哂道:「果然是他教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狡猾。

    黑瞎子只是笑了笑,卻沒再說什麼。

    畢竟,那東西他往手裡一摸就知道是什麼了——一隻不過玻璃珠那般大小的蠱蟲幹屍,被團成了渾圓的球兒,塗上了鮮艷漂亮的顏色——龍余無聊的時候能做很多,編條繩兒吊著總比市面上賣的那些都好看。其實算是龍余為數眾多的惡趣味之一吧,小時候被他糟蹋了的不計其數,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這個喇嘛卻當個寶貝。

    ……所以說,這世上從來不缺傻子。

    [九]

    自此黑瞎子便跟著喇嘛學一些新的功夫了。

    這人呢,不見得比陸驪厲害多少,但明顯與陸驪截然相反。陸驪出手利落狠絕,絕沒有一點兒拖沓之處;總是要麼他死要麼對方死的打法,也沒有一點兒迴旋餘地。而喇嘛則要溫存得多,一招一式一橫一豎都不徐不疾,不激進但也不隱忍,殺機暗含。

    黑瞎子嘲笑「這感覺就像笑面虎背後捅一刀似的」,仍然是什麼都學了起來。

    有時候也會跟著喇嘛一起看看還未開的格桑花,或者在拉薩到處走走,就跟普通地打發時間一樣;便也不可避免的,聊起一下彼此的過往。

    「我那年大病一場,救是被救回來了,但腦子像是渾了,記不得很多事。小時候的那些生活也是這些日子和師娘呆得久了,才想起來些。」黑瞎子穿著藏袍,頭髮還是短短的板寸,皮膚被曬黑了點,看起來倒也有那麼幾分似藏民。

    喇嘛跟著他到處走來走去的,最後走到了大昭寺;他們在酥油燈房東邊的圍牆那兒蹲著,這面牆不知從誰說起的,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艷遇牆」。

    他道:「龍余以前就已經很漂亮。我第一次從拉薩出去,到蘭州,見到他時緊張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他也並非寡言的人,只是幾乎不提龍余。這下黑瞎子總算收回虛無目光,側耳道:「是什麼時候?然後呢?」

    喇嘛笑了笑:「有十多年了,龍余學醫,很厲害;我師父也很厲害,去看他,帶著我。龍余跟我師父學了很多,總是會到拉薩來,我就在旁邊看著他。」

    「那你,跟他說過話麼?」

    「怎麼敢說,他看我一眼我就高興得不得了了。」

    「……」黑瞎子道,「唔,那個蟲?」

    「哦,那次我在門口掃地,看著他和師父說話,都忘記掃地。龍余見到我就笑了,說『你這木頭倒挺有趣』,然後送給我這個。」

    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純情的故事……黑瞎子唔了一聲,道:「等等,你是黃教①的?」

    「嗯,」喇嘛面色平靜,聲音卻低下來,「所以我心不誠,佛祖不會庇佑我的。」

    黑瞎子抬著頭彷彿是望著天空,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梵音海②。」喇嘛不由露出一點點笑容,說著並不生硬的普通話,尾音輕輕地揚起,有兩三分似龍余,「他不曾愛我,所以沒有負不負他的說法。我一廂情願地辜負佛祖,我不是那個人,恐怕將來要入地獄。」

    他說的那個人,是倉央嘉措。

    黑瞎子聽到不遠處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嬌俏可人,似乎在問身邊的人:「那後來呢?倉央嘉措最後到底是死了麼,還是走了呢?哪一個說法是真的?」

    再遠一點的地方,傳來的是一個略略粗獷的男人的聲音,叫著「尼瑪」「尼瑪」③,似乎是個藏民,在找他家的小兒子。

    「這名字可真好聽。」他一臉乏善可陳的無趣模樣,站起身拍了拍微酸的大腿肌肉,問道,「嗯,關於他,哪一個說法是真的?」

    喇嘛跟著他站起來,道:「不知。」

    「是啊,誰知道。」黑瞎子一點不擔心會撞到什麼,大搖大擺地走著,看著竟不那麼像一個瞎子;說話的時候自來風流的聲線里還帶著笑,「老百姓的,管你那麼多生死呢,只要管著老婆孩子熱炕頭,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風一吹,聲音便散了,也不知說給誰聽。

    [十]

    解語花在開春的時候去了一趟西藏,暮春才回來北京。

    ——獨自去,隻身回。

    從雲南到西藏,邊陲的解家地盤上的負責人親自接待大當家,簡直誠惶誠恐;都想立功,自然盡心儘力地找人,然而最後仍杳無音信。

    有遊客見過龍余,哪兒的都有,卻都說他只是一個人,就像那些背包客似的。

    沒人見過戴墨鏡留小辮兒的英俊男人。

    解語花擰著眉毛聽身邊的小伙兒道:「那倆人里倒是有一個……墨鏡是戴著,頭髮卻挺短的,是板寸呢;穿著藏袍,看著……挺痞氣的。」

    解語花淡淡地嗯了聲,問了具體的地址。

    小伙兒笑笑:「沒什麼,不過這是你們要找的人麼?」

    解語花不動聲色地柔和了目光,嘴上卻道:「恐怕不是吧。」

    「噢。」小伙兒有點失落。

    然而最終解語花還是找對了地方。

    畢竟這兩個人從沒有可以要遮掩什麼,大大方方地在拉薩市裡亂跑,別人若是有心,也不會找不到。

    喇嘛寺中走出來,就看見這個相貌上乘的年輕男子,靜靜地站在外頭,望著遠處雪山的目光悠悠轉轉地停在了自己身上。喇嘛看得出對方不是普通的遊客那麼簡單,多半是為了屋裡那個男人來的,於是只好安靜地回望對方。

    緘默無言。

    解語花看上去是不以為意的,只是望了一會兒喇嘛,眼光便隨意地轉開了。

    喇嘛也就繼續往外走,做自己的事情去。

    臨近中午,喇嘛回來的時候那個年輕男子已經不在這兒了。

    他邊想著邊走進寺中,只見黑瞎子那廝正吃著,不知是早飯還是中飯。

    「有人來過麼?」

    「嗯?」黑瞎子一臉茫然,「你這破地方誰會來找啊?」

    喇嘛:「……」

    話是如此,但那個年輕男子天天都會來。

    有時也會和喇嘛零星地交談幾句;更多的時候只是這樣安靜地站著,片刻之後離開。

    喇嘛問:「你每日來,為何不見見他?」

    解語花想了會兒:「見總是要見的,但不是這樣。」

    喇嘛:「?」

    解語花道:「他獨身一人,沒什麼好牽掛的;我不同,我如今背著太多太過沉重的東西,無法在那些東西與他之間做出取捨。一身狼狽,不能就這樣去見他。」

    喇嘛:「所以,是你愛慕的人?」

    解語花淺淺笑道:「是啊,我愛慕他。知道他活著,已經歡喜得不得了。」

    喇嘛點頭:「那你——你還來麼?」

    「不了,」解語花道,「我明日要走了,回北京。往後,我會見到他的。」

    喇嘛抬手撫了下他的頭頂,道:「佛祖會保佑你的。」

    「謝謝,」解語花將一直攥在手裡的小木盒子遞給了喇嘛,道,「這個麻煩你給他。」

    盒子里躺著的,是當初在穆王墓里往外逃的時候黑瞎子塞給他的那顆龍眼。

    解語花說:「那麼,再見了。」

    喇嘛走回去,看見黑瞎子對著窗戶發獃。

    「他走了?」

    「嗯。他說明日回北京。」

    「也好。」

    「這個給你。你下個月便去找那個刀登④吧,我們也快分別了。」

    終於,又要重新下鬥了啊。黑瞎子接過那個盒子,鮮明的稜角咯著掌心嫩肉,他回過神,虛虛望向喇嘛:「知道了。」

    他們站的地方離這兒並不近,說話的聲音又輕,黑瞎子幾乎聽不太清楚;一開始他不知道外頭有誰來,但一個月有餘,想不知道也難。喇嘛要走,想了想卻頓住了步子,道:「你後來既然知道是他,為何不願見?」

    黑瞎子卻沉默了。

    幾乎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卻說:「我不能,這樣去見他。我現在壞了招子,沒了本事,只能拖累他,讓他在解家為難。我得有足夠的能力站在他身邊,用不著他分心,才能去見他。」

    [十一]

    解語花從拉薩回來之後便開始整頓解家。

    氣場十足的,無懈可擊的,鮮少有個人情緒的,花兒爺。十足的不好惹。

    豆子和虎子什麼都不敢問他,也沒時間問。他們倆如今忙起來只能好幾個晚上不睡,跟著當家的一塊兒黑著眼圈。

    唔,畢竟要整治解家這個渾水塘,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這一忙,時間也就彷彿過得極快;轉瞬又是一年末尾。

    「哎呀我怎麼覺著,這日子過得就跟以前那皇帝要新政要改革似的,哎喲,我都瘦得沒油了。」虎子跟豆子勾肩搭背地從外頭回來,一路上都是張燈結綵的慶祝新年,回到解家宅子卻不見一點喜慶,冷清得跟無人居似的,頓時把他們倆澆了個透心涼。

    「爺?」

    耳媽媽跟著去王胖子那兒住兩天,保姆阿也姨請假回家過年去了,大宅里連燈都沒亮,黑漆漆的;只有大門口兩盞燈籠點著,一點點光顯得有點孤單。

    豆子開了燈,邊換鞋子邊叫解語花,看一眼壁鍾,才八點一刻,當家的總還沒睡吧。

    房子里卻安安靜靜的,沒人回應。

    「大概出去了?」虎子道,熟稔地扒拉出遙控板,開電視找節目看。

    「可能吧,」豆子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等會兒好了,……誒,往那邊挪挪。」

    然而他話音剛落,樓上便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倆人對視一眼,同時跳起來,急匆匆地趕到樓上去。解語花的卧室門虛掩著,他們倆沒多想,便直接推門進去了。

    「呃……」

    屋裡暖氣開得足,但窗戶大開,外頭的冷風順著窗簾飛揚的弧度呼啦啦地灌進來,還是挺冷的;解語花的襯衫散亂在床邊,而他則穿著寬大睡衣坐在地上,尚且睡眼惺忪,茫然地看著他們倆。

    豆子和虎子兩個年輕人簡直要捂住眼睛了,尼瑪!原來這樣子的當家才是最有殺傷力的!

    「哎喲我爺,」他們去把解語花扶起來,豆子道,「你這是睡著睡著滾下來了?」

    解語花:「……」

    他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由著他們又撿被子又關窗戶的,像是有點想不明白地皺著眉頭。

    「爺?」虎子叫了他一聲。

    解語花抬頭:「你們來,幹什麼的?」

    「這不來過年嘛?」豆子誇張地叫道,「以前不是每年都是這樣的嘛,三十兒到您這來守歲來的,今年就多了個他嘛。」

    豆子是個孤兒,以前若是過年的時候沒在斗里,他都過來和解語花一起過年,也有幾個傭人不及回家,也就都一起過了。沒想到今年,走了個幹凈。

    唉,不是說春運難趕來著的嘛……

    解語花保持著這個姿勢,愣愣道:「那他——他來幹什麼的?」

    「嗯?誰啊?」豆子站在窗戶前拉窗簾,隱約看到宅子外頭站了個人,被夜色朦朧了少許;他伸著腦袋想仔細看看,卻只見那個人朝他揮了揮手,慢慢悠悠地離開了。

    豆子:「……」

    解語花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你們先下樓去吧,我換一下衣服就下來。」

    「喔。」虎子順從地點頭,眼瞼一垂卻不小心瞥見了什麼——解語花動了一下,睡衣的領子往下掉了一掉,使得鎖骨下方小小一塊緋紅色露了出來——卧槽那是什麼?!

    豆子過來看他這目瞪口呆的傻樣,不由失笑,繼而捏著小孩兒的肩膀,將人推出去,然後帶上門。

    虎子一邊往下走,一邊道:「吻……吻痕,你弄過沒?」

    豆子:「……幹什麼,莫名其妙地思春啊你這是?」

    「哎呀不是,」虎子道,「我就是,剛剛,哎喲我去……,不知道怎麼說,靠!我一風華正茂的大男人,連吻痕,啊不,連小姑娘的小手都還沒牽過呢,怎麼能這樣!」

    豆子:「……」

    解語花不知道門外倆孩子什麼反應,反正他還沒轉過彎兒來。

    他這幾天忙得不得了,兩宿沒睡,傍晚時終於搞定手裡的壞賬,往床上一躺,便和衣睡去了。他這一覺睡得極沉,什麼時候窗戶被開了什麼時候潛進來一個人,全都不知道。

    只是在深深淺淺的混沌之中,迷糊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唔,鬼壓床?他太困了,只想著鬼壓床也隨便他去好了,怎麼都不想睜開眼睛。

    然而那「鬼」卻不只是安分地壓著了事,居然……

    解語花只覺得嘴唇、脖子、鎖骨,一處處傳來癢癢的又帶了微微痛楚的感覺,身體略微熱起來,他動了幾下想躲開,卻又貪圖這樣的溫暖,忍不住輕輕地哼了一聲、

    帶著鼻音,和些許的甜膩,就像一隻小貓兒那樣的,哼了一聲。

    解語花:「!!!」

    再不醒就不對了!靠,鬼壓床也就算了,居然還是色鬼,解語花心中大怒,憤而睜眼。

    ……

    …………

    壓在他身上的男人正幫他扣著最後一顆扣子,戴著墨鏡看不見眼睛,嘴角卻是無辜的笑容。

    ——黑瞎子。

    解語花甫一開口竟有些喑啞:「你……」

    黑瞎子繼續無辜地笑:「那樣睡覺要感冒的呀,我幫你換件睡衣。」

    解語花冷著臉,劈手就要去摘黑瞎子的眼鏡。

    這大概是黑瞎子唯一的一次阻止。他握住解語花的手,放到嘴邊細細地親啄,甚至曖昧至極地咬著他的指尖舔了舔。

    「不要看好不好?嗯?」

    解語花:「……」

    樓下傳來了豆子叫他的聲音,一會兒之後又傳來電視節目喧雜的聲音。

    黑瞎子笑道:「你看,你那兩個小跟班來了呢,我得走了。」

    解語花:「……」

    黑瞎子咬著他的耳垂,道:「新年快樂。你要跟我在一起了對麼?你不跟我說新年快樂麼?」

    解語花:「……」

    黑瞎子也不勉強:「我先走了,過段時間來找你。那時候我的眼睛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解語花終於動了動身子,——他抬起腳,把黑瞎子踢下了床。

    他看著黑瞎子坐在地上看著他笑的樣子,不知為何就覺得眼眶很熱。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探過身子去撈地上的襯衫。

    然而黑瞎子卻拽住了他的手臂,用力一拉,把他一起拉下了床。

    他摔在他的懷裡,被他摟著翻了個身,被他腦袋埋在肩窩用力吮吻著鎖骨處的皮膚,被他緊緊地抱著。

    「愛我麼?」

    「……」

    「想我麼?」

    「……」

    「要我麼?」

    「……」

    ——所以最後豆子和虎子推門而進,只看見大開的窗戶,以及茫然的解語花。

    不知身在夢裡還是現實。

    他以為自己能夠所向睥睨銳不可當,然而一旦想到二十年都過去了,終於不會有誰的魂魄夜夜歸來,也從此再沒有天高水遠煙水寒,將來他們兩個人都好好地面對著彼此,只在咫尺。一旦想到如此地步,他就難以抑制地落下淚來。

    解語花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剛好看見一個人拐了個彎從巷子里走過來,站在路燈下,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視界里。

    解語花拉上窗簾,終究莞爾,輕聲道:「新年快樂。」

    [十二]

    「戲鬼魂飛魄散,相思蝕骨不知,然後才得以成就戲骨二字。」

    「喔,什麼意思?我怎麼沒聽明白啊二爺爺?」

    「你現在不明白也不要緊,將來也學會明白的。」

    「將來?那就是要很久之後麼?可是我覺得太難了,誒,太難了,我還是不要明白了吧。」

    「唔,你又不想明白了?」

    「還是算了吧。二爺爺,我給你走一場吧,——你看這個姿勢對麼?」

    師徒倆關於這個話題最終言盡於此,不了了之。

    而解語花枝嬌朵朵的那位,也終究沒能成就一身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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