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重回翰林
小說: 重生之翰林風月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2473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0:13
「心疼了?」趙衎沿著床榻坐下,以手肘為支撐,歪著頭打量身子僵硬的青年,「又該記恨我了吧。」
宋晏清就知道,先前在家中對著趙衎冷言冷語,那日在宮裡也沒順著他的心思應承下來,以他的性子,必然記仇。
「……臣不敢。」
趙衎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宋晏清便慢慢地往前挪動幾步,與皇帝保持一臂的距離,垂著頭盯著腳尖。
趙衎眉峰挑起,道:「阿清,你可還記得,從前你答應過我的,我登上皇位,你繼任淇奧侯,必定會在我身旁輔佐一生。如今你已是淇奧侯了,卻與我生分至此。」
宋晏清仍是耷著眼簾道:「當年年少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罷了。臣只是個讀書人,並無將相之才,難當大任。」
趙衎卻驀然拉過他的手將他往自己這邊猛地一扯,叫他差點沒站住摔到前者身上。
「你是記恨我。」年輕的君王對著他始終如同過往那樣以你我相稱,用親昵的態度說話,還要強調一句,「我知道的,無論我是死是活,我這皇帝當得好不好,你都不想再管我了是也不是?」
宋晏清只比趙衎早出生了月余罷了。
然而以前念書的時候,就是因著自己比他虛長的的這麼一個多月,總覺得自己身擔重任,沒少提醒他這不能說那不能做。
到了後來趙衎幹脆把正在看的書扔給他,還往他腿上一歪,翹著腿說:「既然如此,日後有關於我,事無巨細你都管了去,呶,書也念給我聽罷。」
這麼一晃,竟已過去那麼多年了。
宋晏清想解釋什麼,但嘴一張又不知從何說起。
先皇駕崩,他父親就跟著去了,趙衎登基之時也恰是他辭去翰林官丁憂的時候,那麼長的時間更迭里他連趙衎的面都沒見著,而近來這寥寥數面中又儘是些不愉快。
這叫他如何說?
不過趙衎看上去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他握著宋晏清的手細細摩挲,貼到臉頰上,聲音極是溫柔道:「阿清,我沒人可信了……你幫幫我。」
對著這個男人,宋晏清總是心軟的。
「臣……想先見見舍弟。」
「你答應我了,我便讓人把小東西送回肇毓宮。」
宋晏清沉默半晌,終究沉沉一嘆,道:「臣——臣願回翰林。」
「不對。」趙衎得了便宜還賣乖似的咧嘴笑起來,偏笑得有幾分陰沉,「非臣也。反正左右無人,你我二人何不像過去那般相處?」
他這一句又是在逼迫他了。
「禮不……」
趙衎倏忽慍怒道:「又是勞什子禮不可廢的迂腐之言!我當太子那會兒你也是喚我小蟄,如今倒是不肯這麼叫了?」
宋晏清眼底一片晦暗,他努了下嘴,還是妥協了:「小蟄。」
趙衎便陰陰沉沉地笑了,然後就著兩人手掌相疊的姿勢引著淇奧侯的手一路往下,喉結輕輕滾動:「阿清,我想你得緊……」
宋晏清身子狠狠一顫,連耳根都發燙。
段月呈一直在寢殿外守著——裡頭終於傳來了一些細碎的聲響,又輕又悶,但到底讓他聽見了——他這才眉眼低垂著往外走,吩咐了外殿候著的宮人千萬不能進去打擾官家,這才撇著他那癟嘴去往內侍省。
趙昂回了東宮,左等右等總算在掌燈時分等來宋晏白。
少年是被兩個宮人摟著腰搭著肩攙扶腳步虛浮地勉強走進宮的,饒是如此他還不忘讓王荇給人家遞倆荷包,溫和地笑了笑,道:「辛苦了。」
綠舒扶著他到榻邊面朝下地趴著,柔聲問:「公子腰背上的傷都處理好了嗎?要不還是奴婢再檢查檢查?」
「不妨事,過去太醫院那邊看了,都是些皮肉之痛,沒傷著筋骨,過幾日結了痂便好了。」宋晏白擺擺手示意她不要操心這些,又環顧四周,疑道,「殿下呢?」
綠舒頓時表情有異,捏了捏耳垂詡笑起來,向屏風那兒一抬下巴道:「躲起來了。」
「嗯?為何?」
東宮的內侍們從下午就開始翹首以盼了,一見著宋二公子的身影出現在飛廊之上,便立刻一個傳一個地傳到了趙昂的耳朵里。
趙昂扒拉著圓柱看到了人,登時眼淚泄山洪似的洶湧而出,羞愧萬分地掩著面跑進了內寢。
尋常的內侍都在殿外侍候,至多能踏進外寢;原本還有個華公公,現在是只有綠舒和王荇能進得了內寢了。
所幸那丟人模樣倒也不怕被他人瞧了去。
「這小哭包,」宋晏白失笑道,「我一時間真是懶得動彈了,你把殿下請過來吧。」
哪還用得著綠舒上場,趙昂已然從屏風後冒出頭來了。綠舒抿嘴一笑,悄然退了出去,在門口候著。
小哭包眼眶通紅,小心翼翼地瞪圓眼睛看著宋晏白,生怕自己一下沒看見,少年就會沒了似的。
「過來呀。」宋晏白枕著小臂道。
趙昂磨磨蹭蹭地到他身旁蹲下,把腦袋抵住了他的額頭,抽抽搭搭道:「阿白,他們、他們打你了。」
宋晏白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臉頰,道:「那勝兒親親,親一口阿白就不痛咯。」
「真噠?」趙昂毫不猶豫地在少年的臉上響亮地啵了一下。
「勝兒真乖。」
誰知趙昂聽了這話情緒反而更低落了,他怏怏地摳著左手背的小肉坑,道:「勝兒沒有乖。」
宋晏白一驚:「怎麼了?」
「我、我,我打人了。」趙昂看著有幾分忐忑,大概是覺得宋氏皆是文人,搞的君子動口不動手那一套,怕宋晏白知道了會不喜歡。
「打誰了?華公公?」
「嗯。」
然而宋阿白一聽就樂了,笑道:「打就打了吧,會打人,也算是一個進步。」總比傻乎乎什麼都不知道來得強吧,東宮也確實有那麼一小部分的內官因為主子的懵懂無知,行事頗為乖張,殺雞儆猴看,也好。
他卻不知那華公公被收拾得遠超他想像的慘,在床上躺了且三個月。
當然,這種事綠舒必然不會說,也連哄帶嚇地警告王荇不許告知公子,他也就一直不知道了。
翌日清晨趙昂第一次在宋晏白催他起床之前先睜了眼。
「嗯?勝兒今日起得真早。」二公子驚奇道。
因著他受了傷,先生便免了他的課,但太子殿下完好無損,便還是要照常去講堂。
趙昂一面張開手讓綠舒給他穿好衣服系好腰帶,赧然地說著「昨兒睡著之前我就告訴自己五更起五更起,就醒了」,一面湊到宋晏白面前用力啾了下他的臉頰,道:「勝兒親親,阿白就不痛了。」
宋晏白笑眯眯地摸他的頭:「快去吧,今兒王荇跟著你,莫與你三弟吵嘴……唔,楚黎應該會攔著他的,不怕。」
趙昂便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他前腳剛走,綠舒就在床榻邊跪坐著給宋晏白上藥,但瞧著是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金瘡藥撒到背上就是一陣刺痛,宋晏白齜牙咧嘴道:「有事你就說,跟我還忌諱什麼?」
「是大公子。」綠舒蹙著眉,手下動作越發輕柔,「奴婢有一姊妹在昭延殿侍奉,她今早特意過來與奴婢說,大公子很快就要回翰林院了。」
宋晏白感覺心臟被錘了一下:「確定嗎?」
綠舒道:「說是官家近兩日便會讓翰林學士承旨起草詔書了。」
那就是實錘了。
兄長到底還是要回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