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逐海東青
小說: 重生之翰林風月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2203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0:15
宋晏清離開的時候已過了晌午,經過藕香園便迎面撞上候在那兒的宋晏白。
段公公知道他們兄弟二人有話說,便站到了幾步開外。
宋晏白執著兄長的手臂,道:「哥哥,永寧縣出現了暴民?我聽說幾十個村民糾集在一起防火燒了兩個衙內的宅子。」
「又是承朝告訴與你的吧?」宋晏清對於這個事事都要操心的弟弟簡直無可奈何,「好在沒有出人命官司。不過官家已把這件案子交至察院,我也不便過問了。」
「好吧。那麼兄長你不會被牽累吧?」
「我為翰林官,怎麼會與我扯上關係呢,你呀,凈瞎想。」
「那官家今日為何把你扣……不是,留下來。」
「喔,」宋晏清垂下眼瞼,「那是旁的事。」
宋晏白將信將疑。還想再問,卻見起居郎林枳實信步而來。後者也看到他們二人以及不遠處的段月呈,立刻腳步一頓,擰起了眉,而後礙於禮法似的勉強遙遙地行了個禮,就加快步伐離開了。
宋晏清見狀也只是澀然一笑,緩緩一嘆罷了。
「好了,我該離宮了。阿白,你要好生照顧自己。」
宋晏白內心十足地納悶,又不好直接問,只好悻悻地點頭應了。
他發現,眾多人里唯有起居郎十分不待見他,回回碰見他都擺著張又臭又冷的面孔。
依據歷朝歷代的規矩,起居郎、起居舍人承擔的是記錄皇帝言行的職責,君王是不能過問的。然而大越太宗皇帝是憑藉兵變謀得政權得以改朝換代的,因此他疑心極重,除卻重文輕武的主張,對起居注也加以幹涉。
自此以後,起居郎的職務就不再完全獨立了。
但是這與我宋二有什麼關係?
宋晏白怎麼也想不通,他仔細查過了,林枳實家就是往上數三代也與他們宋家從無瓜葛,他父親也好兄長也好,在朝為官那品性如何也算有目共睹,就是他這個阿白有什麼事做得不夠周全,那起居郎也犯不著跟一個半大少年計較那麼久吧?
「阿白,阿白,」趙昂趴在桌案上,皺皺鼻子道,「你今兒是怎麼了,總也講著題就呆住了?」
宋晏白回過神來,卻不願因為些捕風捉影的理由詆毀起居郎。畢竟眾所周知,能任此職的人都是出了名的公正不阿、正直不屈的君子。
他想了想,轉移話題,道:「我是在想,這兩日勝兒你都是匆忙用過午膳就神神秘秘地往外跑,作甚去呢?」
「呃……」趙昂就有些心虛地直起身子,捧好書,擋住臉。
宋晏白扭頭盯上剛清洗完硯台墨盤迴來的王荇。
荇公公不明所以,公子一問他就老實回答:「殿下是去了翚院。」
年初從月羌進貢來許多寶貝,其中就包括一頭傳說中的一日能飛二千里的海東青。這還是只幼鷹,身長不過一尺,一身雪白,玉嘴玉爪,是海東青中的神品了。
也不知道萬俟東青是怎麼弄到的,難道是他養的兩頭鷹生的崽?
要說這王子,大張旗鼓地回到月羌,突羅古斯也著實心驚肉跳——他權力到手,打的是王薨歿、王子失蹤的幌子——原本他是盤算著先往軻厥勒爾頭上潑了髒水叫他洗都洗不清,再將他那朽木不雕的小侄子科芙勒扶上王位,然後一步一步把這塊爛泥糊剝下牆來。
屆時他名正言順,合情合理合法旨,誰還敢不服!
然而這計劃甫一開端就卡在了北院大相那兒。北院大相平日里也不見得對那該死的軻厥勒爾有多麼忠心不二,這時候卻死活不信王子會做出弒父出逃的次舉動,決計不同意讓科芙勒稱王。
雙方僵持不下,他派出去的人找不到軻厥勒爾,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一拖兩拖就拖到了如此進退維谷的局面。
萬俟東青雷厲風行,先發了喪,舉國驚聞;這小東西又馬上拿出一枚他從未見過的青玉鷹符,禁中內衛悉數反戈一擊——原來先王早已暗中提防,秘密訓練了一批受鷹符調遣的內衛——殺得突羅古斯措手不及。
此刻的契涼正值內憂外患之際,塔撻王又要對抗烏洛,又要對付本部落與他爭權奪勢的人,偏偏大越分為兩支,一方擁戴著王子軻厥勒爾而來,另一方則淌過河去支援烏洛:塔撻王愈加覺得踞爐炭上,焦頭爛額。當然再加上突羅古斯先前的約定沒有遵守已然令之不快,所以這次無論突羅古斯承諾什麼好處,他也斷然不可能再幫助後者了。
省得到時候突羅古斯沒能奪下王位,他們契涼還成了墊背的。
宋晏白未親臨其境,這些事他也只是聽宮人說起,宮人又是聽侍奉的主子們權當海外奇談似的聊起罷了,其中巨細,總有靡遺;萬俟東青奪回大權,個中究竟多少艱辛,他也無法感同身受。
他只清楚,突羅古斯下場極慘。
這廝眼見功敗垂成,撇下妻兒,在他的信徒們的掩護中倉皇難逃,然而剛入雲鶴山莊境內就被劫下來了,萬俟東青照料多年的兩隻海東青也很快就追上來,還啄瞎了他的眼睛。他被押解回月羌,關押了半個月,死的時候幾乎不成人形;死後屍體還被懸在城門上曝曬三日。
時已入夏,陽光毒辣,蠅蟲叮咬,乃至屍腐惡臭,萬俟東青才令人用一卷草席將他的這位從父草草裹了扔去山中餵了狼鴉。
殺父之仇,陷害之怨,奪位之恨,至此,終得所報。
不過話說回來,王子送來的海東青是真好,也是真麻煩。
宮裡請了熬鷹的高手,最後都敗下陣來。——海東青者,鷹品最貴者也。這可是萬鷹之神呀,何等高貴,尋常人哪能征服得了它?
可趙昂偏生喜歡得不得了,天天沒事兒就往翚院跑。
宮中這麼多雙眼睛,有好戲看自然是要看到底的——雖你趙昂太子之身,人人心知肚明這說白了也不過一傻子;而那海東青,任它怎麼是最接近「神」的存在,說到底還是一說不通講不明的禽獸——大家都抱著坐等趙昂被海東青一嘴逐出翚院的場面。
然則十分不巧,不僅是趙昂,就連那咿呀嗚啦地話都講不利索的小皇子,也跑去向趙衎討要這隻幼鷹。
宮裡的眼睛們轉來轉去,看官家會把這寶貝賞給誰。
趙衎才不上套。
他把話說得很明白,你們誰能馴服它,它就歸於誰。
痴線啊!就是普通的鷹種也不是一個兩歲半和一個心智不超過六歲的孩子能馴服得了的。
宋晏白忍不住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