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山雨欲來
小說: 重生之翰林風月 作者:扶风浪笑 字數:2347 更新時間:2019-09-22 02:10:16
那軒花坊是去不得了,宋晏清幹脆把花魁姑娘請到了家裡。
聆妺到宣州以後,一心一意、勤勤懇懇地賺著錢,毫無可疑之處,誰都以為她是真心想多多攢下銀子好從良,因此誰也不會料到,這麼明艷動人的顯眼角色,會在背光處暗暗查尋官里的事兒。
「公子,這是那周良晦私下藏著的賬本,納賄剽掠、往來賄和,每一厘錢都記錄在冊。」聆妺道。
「這賬簿你是怎麼得來的?」
「知州府里有一小妾,去年間我曾幫助過她家老母親,便彼此相識了。這賬簿,是她偷出來的。」
宋晏清略一沉吟,道:「周良晦的妾室,無論日子過得是否舒坦,至少也是衣食無憂的,她肯冒險助你,莫非她與周家有什麼仇怨?」
聆妺長嘆道:「三年前她父親是周府的一名花匠,因為不小心打碎了一盆十分名貴的蘭花,要被府里杖罰,他便說、說可讓周良晦砸他女兒明火。」
「砸明火?」
聆妺與初韞對視一眼,二人都有些面紅耳赤,初韞幹咳一聲,難掩氣憤與尷尬,道:「是一句鄉間土語,意即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燒殺劫掠或是強佔姑娘……」
「竟也有這樣的父親。」宋晏清不由皺眉,又驀地想起什麼,問道,「事發時此女子有多少年歲?」
聆妺道:「十四歲。」
宋晏清感到甚是驚駭,怫然道:「十……她還未及笄,周良晦怎麼敢?他也是有孩子的人哪!」
「世道總是如此,什麼駭人聽聞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在我們賤籍子女的身上。」聆妺倒是見怪不怪,看著像是有幾分涼薄的模樣。
宋晏清一時心中酸澀,蒼白著面,道:「這兩年,苦了你了。」
聆妺笑了笑:「當年若非公子搭救,奴婢只怕要淪為軍機,沒準如今命都沒了,哪兒還能這麼好好地站在您面前。而且,這些年全是公子照拂著奴婢的家人,因為有公子,我娘才看得起病,弟弟也能上私塾讀書。這些都是奴婢心甘情願的,即便如此,公子大恩奴婢也還不盡,所以啊,公子萬萬莫要自責。」
花魁姑娘離開不多時,淮陽王就氣急敗壞地闖過來了。
宋晏清好整以暇,望著他微笑:「今日怎麼得空來我這兒?」
趙庭恩在他身旁坐下,轉了轉眼珠,道:「晏清,我聽說那軒花坊的歌姬,被請到通判府做客了?」
宋晏清看著他,不說話。
他頓時有些心虛起來,慌亂地解釋:「就是那謝弼偶然看見了,他——他以為你是我的人,就跑來告知與我。」
宋晏清臉上的笑容極淡,道:「那你立刻來質問,是在以為什麼呢?」
趙庭恩泄氣道:「我不知道,我怎麼能知道呢?你心中什麼都明白,卻又總是視而不見的樣子,我單是有時覺得你離我很近,有時又覺得你離我很遠罷了。」
宋晏清莫可奈何,嘆氣道:「那麼,你想知道什麼?」
趙庭恩道:「我——算了吧。」
宋晏清凝視著這個儀錶不凡的男子,心中悵然暗道,是我對你不住;一面伸手蓋住他的雙目,緩緩貼合過去,在他的唇上淺淺一觸,柔聲道:「你以為什麼,便是什麼。」
許是驚喜來得太過突然,趙庭恩徹底石化了。
幾日之後。
趙衎舉著燭台,映著掛在牆上的地圖一角,深深蹙著眉。
不多時,段月呈兜著手步履匆匆地進來,站到他身側,遞肩、屈膝,呈上一封信函,道:「陛下,從江南回來的。」
趙衎眼一亮,接過信快步走到桌案前,一面拆著信封一面坐下。
奧主鈞顏,
君亟辱下問、感慰殊深,被示縷縷、得悉雅意。
既尋聆妺、宣州之穢惡、腐敗、納賄等、蛛絲萬縷、已握憑證,不日將遣女婢攜回。
淮陽王平日不務正業貌、尋花問柳常有之,余以為其為人謹慎、一望未知。然則統州十四、軍六、無不與之相關,並轉運使之獨子謝弼、知宣州事之季子周文垚、皆奉淮陽王所言所行以為圭臬。余今與彼行事,或可得益。
所言之事、尚希見示。
臣晏清頓首
慶平十六年三月初六
書札很短,趙衎三眼兩眼也就看完了,他擱下信,沉默許久。
宋晏清去江南以後,不見寄信回來,他難得脾氣好有耐心,先給宋晏清寫了信;結果這人真就如此冷漠,三言兩語打發他也就罷了,還隻字不提私事。
「朕前些日子信上所言是讓他籠絡淮陽王以得勞績?」
段月呈一臉菜色,道:「陛下單說查明淮陽王意欲謀反一事的真偽,並未提及淇奧侯該用什麼法子。」
趙衎黑著面,用討債似的口吻道:「摺子呢?」
段月呈連忙從懷裡掏出宋晏清的女使初韞帶回京的證據。
「這些,要定那周良晦的罪,當真綽綽有餘。」趙衎仔細看完了,慢悠悠道,「不過,暫且先壓著,待阿清那兒有了眉目再翻出來,否則叫趙庭恩看出端倪來,朕擔心會損害阿清性命。」
「喏。」段公公連忙答應一聲。
趙衎捏了捏鼻樑,道:「其實江南那兒朕並未十分擔憂,阿清總能把事辦好的。朕如今真正憂心忡忡的,還是這燕雲十六州。」
當然也不只是他一個人壓力大,淇奧侯府憂國憂民的大有人在。
比如說他們的小公子。
「阿白,他向來聽你的話,你去幫娘勸勸他。」宋姜氏眼淚汪汪,她實在沒法子,求到二兒子這兒來。
「啊?小笙要參軍?!我去勸他,我……唉母親,我也只能儘力而為,不一定管用。」宋晏白佯裝驚訝,其實腹誹著,他這弟弟不止要參軍,將來還要當大將軍呢。
「一定是管用的,但凡是你說的小笙都聽。」
他們倆是孿生的兄弟,早已心照不宣,這事兒啊,誰也擋不住宋晏笙。
因此宋晏白只是費了老大勁兒將他那胞弟的長槍拖走了,晌午才拖回來,然後去宋晏笙房裡繞了一圈。
宋晏笙看見他就心領神會地笑將起來,道:「二哥,我就知道你定是能明白我的。」
「你去院子里瞧瞧。」宋晏白咧嘴笑道。
宋晏笙跑去一看,立刻開心地大叫了一聲,掄起他的長槍耍了兩招,興奮道:「二哥,你怎麼想到給我這槍加上纓穗啊?」
戰場上難免要見流血,而纓穗能阻礙血液下流、打滑槍桿,這自然誰都知曉。宋晏白道:「紅色的纓穗,是大勝而歸的祝願。我是你哥,我給你加上,是要告訴你,不僅要凱旋,你還得全胳膊全腿兒地給我回來!」
宋晏笙眼眶通紅,撲過去把宋晏白抱離地面轉了兩個大圈兒,道:「二哥,你對我真好!」
宋晏白失笑:「怎麼,這麼容易滿足?給你那槍加個纓穗就是對你好了?」
「不是,我是說,任憑誰人都阻著我,我都相信,你不會攔我。因為,你永遠都是最知道我想要什麼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