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妖市 （上）

蕭奕言警告性地瞪著他，楊子華身為將軍之子，卻打小就不會看人臉色，以為他只是在害羞，頓時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天吶！我們冷漠無情的蕭公子竟然破天荒的做了春夢……」說著，一手勾過他的脖頸，擠眉弄眼地悄聲道：「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小娘子？你不見的這半個月里，是不是就跟人家姑娘幽會去了？」

「不厚道啊你！是劉府的三姑娘還是那客棧老闆的大女兒？」

「我……」

「大女兒！？」楊子華截斷蕭奕言的話頭，深吸了一口氣，憤懣地錘著自己胸口：「我就瞅著你們兩個眉來眼去好幾日了，果真有問題！」

蕭奕言張了張嘴，最終閉上，拿起剛剛的茶壺給他倒了杯水：「消消氣。」

楊子華想也不想，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仰頭一口悶，水下肚，才發覺不對勁，五官擠成一團：「什麼玩意，蕭奕言！你給我喝的什麼！？」

蕭奕言微彎眼眸，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我這半個月來特製的清露升仙水。」

「呸！」楊子華氣急敗壞：「分明就是餿水！你還想糊弄我！」

蕭奕言抬手接住飛來的茶杯，放回桌面上，又起身躲過楊子華的攻擊，抓住他的手臂，視線落在他衣襟內露出邊角的紙條。

「這是什麼？」蕭奕言挑了挑一邊眉毛，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將那紙條抽出來一探究竟。

楊子華收回自己手，按住他的胸口將他往後推，得意地抬起下巴，自己從衣襟內抽出了那個神秘紙條，在蕭奕言眼前左右晃動：「想知道？告訴我是不是那客棧老闆的女兒？」

「不是。」

「你耍我呢！」楊子華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算了，我就該想到你這個木頭人怎麼可能會開竅，白費我那麼多口舌！」

蕭奕言：「……」

楊子華重新坐下，將紙條攤開在桌面上，得意道：「這個地圖是我前幾日從我爹密室里找到的！就等著你回來一起去看看！」

說完，下意識又要拿起茶杯喝一口，反應過來又悻悻地放回桌上，揚眉偷偷看了蕭奕言一眼。

蕭奕言往地圖上掃了一眼：「楊將軍怎麼還沒把你揍一頓？」

「我爹他忙著呢，哪有空揍我！別說了，快來看看這路線終點是不是在北市！我研究了好久，還去實地探查了一番，就是沒有發現這地圖上畫著的狐狸印記！」

「這是西市。」蕭奕言淡淡道。

「……哦。」

蕭奕言拿過地圖，看了眼他所說的狐狸印記，又道：「這畫的是一隻狸貓。」

楊子華不可置信地擰緊眉毛：「狸貓？開玩笑吧！這哪裡像了？」

蕭奕言沒有理會他，繼續看向地圖，被中間用硃砂圈住的四個字所吸引，訝異地低聲念了出來：「妖怪夜市？」

「沒聽說過吧？是不是很好奇？」

蕭奕言抬眸凝視著他：「你相信這世上有妖？」　　

「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楊子華覺得蕭奕言在侮辱他智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妖嗎，連小屁孩都知道街邊賣的妖怪話志都是胡扯的。」

「……」

楊子華又道：「我猜這個地方是那些權勢之人專門的玩樂消遣之所，只是偷偷建在地下，取個神秘莫測的名字，用於擾人耳目！」

「是啊，擾人耳目，怎麼沒把你擾住？」蕭奕言沒好氣的拋給他一個白眼。

「別這樣嘛，你就說有沒有興趣，去不去？」楊子華不以為意，抬起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

「沒有，不想，不去。」蕭奕言起身遠離他，朝門口走去。

楊子華盯著空空的桌面，撓了撓頭髮，突然發覺不對勁，連忙一個箭步攔下他：「誒，你給我站住。還說沒興趣？拿我地圖幹什麼？」

蕭奕言瞥了他一眼，把手裡的地圖拍在他胸口上。

楊子華吃痛地揉著胸膛，接著揚開嘴角沖他挑了挑眉毛，雙手抱頭倒退著走：「嘿嘿，口是心非的傢伙！夜晚戌時，北……，不不，西市入口不見不散！」

結果一轉頭不小心撞上堅硬的門板，聽到那聲沉重的撞擊聲，就算不形於色的蕭奕言也不禁為他動了動眉頭。

楊子華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腳步踉蹌的走到牆根，動作卻極其熟練流暢的爬過藤蔓高牆，一下就沒了影。

只留幾片藤葉徐徐飄落。

蕭奕言：「……」

……

月色撩人，夜。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西市門口探頭探腦，周圍寂靜無人，只聞一聲聲細若蚊吟的聲音在不停喚著：

「蕭兄？蕭兄？」　　

「嘿，蕭奕言？」

「悶死我了。」楊子華躲在石柱後邊，半天等不到蕭奕言，他扯下黑色面巾，深吸一口氣。

「這傢伙不會迷路了吧？」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動靜，隨之而來還有一抹橙色的光昏，楊子華嚇得從石柱後邊跳了出來，看到來者是蕭奕言，這才鬆了一口氣，拍拍自己受驚的胸口。

蕭奕言瞅了他一眼：「你當我是你，連西北方向都分不清嗎？」

「你還好意思說，你怎麼才來，我都快被蚊子抬走了！」楊子華憤憤道，看他一身深藍長裳，又倒抽一口氣，急道：「你怎麼穿成這樣來？還提著燈籠？」

「我還想問你。」蕭奕言難得的勾起唇角，看向穿著夜行衣的楊子華，好笑道：「你這是要去盜竊還是去『採花』？」

楊子華雙手抱臂，不屑道：「本公子的事你少管！」

「地圖。」蕭奕言朝他伸出手。

楊子華從袖口裡抽出一張紙條，重重地拍到他手心裡：「給你！別弄丟了，我還得趁我爹不在放回去呢。」

借著燈籠的光，蕭奕言將地圖線路記在心裡，僅僅一會兒，又把地圖還給了他。

楊子華接過地圖就開始研究，「誒，我說，西市地形也不算複雜，他這條線怎麼畫成這樣？亂七八糟的？」沒得到回應，楊子華疑惑的抬頭，卻見周圍黑漆漆一片，蕭奕言已經提著燈籠走進西市，此時停在一條巷子前，回頭看向他。

「喂，等等我呀！」楊子華連忙追上，卻聽蕭奕言說了一句。

「離我遠點。」

楊子華一頭霧水：「哈？為什麼？」

「我怕被巡街的捕快看見，認為我跟你是一夥兒的。」

蕭奕言說完便快步從他身邊走開。

「？」楊子華原地炸毛：「你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