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大戰的景象崩塌瓦解，血海漲高沒過他頭頂，恍惚間回到那片黑潭，黑蟒驟然朝他張開血口。

「！」

蕭奕言從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猛地起身，額頭卻磕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他倒吸一口冷氣，倒回枕頭上，耳邊響起熟悉暴喝聲：「你她媽有病啊！蕭奕言！」

「……」

蕭奕言不睜眼也猜到了是誰，他坐起身，看向捂著額頭呲牙咧嘴的楊子華：「你為何靠我那麼近？不靠那麼近就不會撞上。」

「我、我……」楊子華憋紅了臉，結巴半天，最終氣道：「好心沒好報！睡死你得了！」

蕭奕言突然抬手放在自己胸前，身上衣裳已經換了，此時僅著一件白色裡衣。

楊子華見他發愣，疑惑地問道：「幹什麼呢？你沒事吧？」

「他呢？」

「他？」楊子華揪著眉頭思索，接著眼睛一亮，拍掌道：「哦！他是吧。」

「我也不知道。」

「……那條黑蟒呢？」

「不知道，哈哈哈我也剛醒來不久，我只記得你掉下去之後，突然從潭底冒出一陣金光，然後我就暈過去了，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這，嗨呀，真奇怪。」

見他半天憋出一段屁話，蕭奕言翻了個白眼，一掀被褥把他蒙頭蓋住扔到榻上，自己起身去尋件衣裳穿。

困意未消，但接二連三而來的怪夢著實讓他不敢再閉上眼睛了。

他煩躁地揉揉頭髮，一抹冰涼的東西劃過他的臉龐，他愣了愣，抬起手發現手腕上多了一條飾物，蕭奕言記得這是最妖市時陸綿借他掩蓋凡人氣味的腰飾。

兩枚大小一致的銅製蘿蔔依偎著中間一枚兔形玉佩，此時宛如呼吸似的閃爍著淺淺的紅白光芒。

那隻兔子應該沒事吧。

蕭奕言微微皺眉。

……

此刻，另一邊。

「你說你那麼大個兔子了，也不知道讓哥哥開心，還惹出這麼棘手的事！你知道那條黑蟒是什麼人物嗎？」

「一聲不響就一個人跑到凡間去！以前你跑去凡間玩，雖然也是背著哥哥偷偷去的，但好歹也有黑無常陪著你呀，這一次還好哥哥及時趕到，不然你就下去跟黑白無常和閻羅他們湊齊一桌麻將了！」

狐紓連連嘆息，負手在前面走著，語重心長道：「小綿啊，下次可不能亂跑了，心裡有什麼事，也別憋著，說出來跟哥哥好好商量。」

「這次是哥哥錯了，不該隱瞞你司空遠道的事情。」

狐紓醞釀了一抹溫柔的笑容，轉身看向身後的人，萬分柔和道：「回去給你做你愛吃的蘿蔔大餐好不好呀？」

回應他的只有樹上的蟬鳴，原本一臉乖巧跟在他身後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笑容逐漸消失，狐紓深吸一口氣，才勉強不讓自己當場氣昏過去。

「陸綿！！」

整個山林都震了幾震，回蕩著狐紓盪氣迴腸的怒吼。

陸綿變成原型正跟著飄在空中的紅光跑，心中還在慶幸那枚腰墜還在遠道身上。

此時陡然被狐紓聲音嚇到，在斜坡上踉蹌了下，哎呀一聲，捲成圓圓的絨球滾到一顆樹下，仰倒在樹根上，兩眼冒著星星。

「怎麼辦，綿綿的兔命要不保了……！」

……

蕭奕言換好了衣裳，看向方才摘下放在桌面上蘿蔔腰飾，想了想，還是將它收進了衣襟內。

雖然它仍在不斷閃爍紅白的光，不過光芒淺淡，透不過深藍色的衣料。

楊子華身上依舊是昨晚那件夜行衣，未曾換下，他自己渾然不覺，打了聲招呼，便推開門扉一溜煙沒影了。

蕭奕言都來不及提醒，看著擺動的門扉，剛剛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過了午時，楊子華又回來了，顯然是中途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夜行衣連忙回家換了一身正常的。正紅綉暗金圓袍，手腕上綁著黑色護腕，玄色腰帶束住他的窄腰，馬尾高束。

鳳眸微彎萬千風流，整一個鮮衣怒馬少年郎，他此時手裡把玩著一把桃木劍，邁過後門門檻，抬頭就見蕭奕言坐在屋前台階上不知道在發什麼呆，不禁放輕了腳步朝他走去。

面前擱下一片陰霾，不知何物遮去了他的陽光，蕭奕言回過神來，神色悵然地抬起頭，赫然見一把劍尖正直直指在他的眉間，與他的肌膚只差分毫距離，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雙妖邪充滿憎恨的血色瞳仁，那句陰森森的詛咒猶如在耳。

背後頓時冷汗淋漓，半響才動了動眼珠，視線從劍尖上落在面前的紅衣上。

「喲，怎麼醒來跟變了個人一樣，脆弱的跟個小姑娘似的，還暈劍？」楊子華收起劍，調笑著坐到他身邊，屁股還沒貼地，就被惱怒的蕭奕言一把推開。

「……滾。 」

楊子華又笑嘻嘻地滾回來，亮了亮手中的木劍：「怎麼了？經過此次教訓！我深刻明白了隨身攜帶武器的重要性！」

蕭奕言心事重重，抬眸懶懶地看了那木劍一眼：「你以為你持把木劍就能戰勝那些妖魔鬼怪了嗎？」

聽他這麼說，楊子華頓時就不樂意了：「嘖，怎麼不行！這可是我向道長親自求的避邪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