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橫推力壓，不信、不忠、不義，出賣兄弟，我不得好死！」

「上陣，一刀被殺，一箭被射，喝水嗆死，吃飯噎死。」

「我今入了伙，就和眾兄弟一條心，不走露風聲不背叛，不出賣朋友守寨規，如違反了，千刀萬剮，讓大當家的殺了我。」

盯著顧惜朝那張如玉的臉龐，戚少商又想起了顧惜朝曾經入伙的那番話。

當時的顧惜朝真可謂是少年意氣，風發自得。

卻不想一切都是顧惜朝偽裝出來的，那笑從始至終都是蘊含著毒藥的。

只可惜他當時眼拙，愣是沒看出其間包藏的禍心。

然而這也怨不得戚少商，只能說顧惜朝生的就是一副君子模樣，眼裡的光更是不摻一絲雜質，所以才能成功地騙過了所有人。

「大當家的看顧某作甚？這酒再不喝可就涼了。」

戚少商那目光有如實質，反倒讓顧惜朝渾身不自在。

他討厭戚少商這樣盯著自己，就像是審視犯人一樣。

就算他有罪，那也是失憶前的他犯下的事，與現在的他有何幹系？

他不是菩薩心腸，更不會慈悲為懷，所以絕不會什麼罪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他只想活好當下。

戚少商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炮打燈，忽然一隻手出手如電，直取顧惜朝胸口。

顧惜朝大驚，立時抬起一隻手反手格擋。

卻不料變故陡生，戚少商變掌為爪，一勾，將顧惜朝另一隻手裡端著的炮打燈搶到了手。

戚少商也不知怎的，看到顧惜朝那一瞬間錯愕的模樣，心裡竟有說不出的得意暢快。

看了一眼手裡搶來的碗，戚少商一仰脖子把碗里的酒喝了個幹凈，然後一抹嘴，對著顧惜朝倒了一下碗，以示這碗里的酒喝幹凈了。

顧惜朝不說話，臉色陰沉地看著戚少商手裡的空碗。

這碗里的酒他才喝了一口，戚少商這是明擺著是要防著他。

「唔，不錯，是炮打燈，沒有摻水。」戚少商放下手裡的大海碗，頓時一股熱氣從嗓子眼裡躥上頭，不一會兒額上已是紅霞煙火。

戚少商就這麼一頓又想起了兩人在旗亭酒肆初見的場景。

青衣鬈髮的落魄書生，因得不到賞識而鬱郁不得志。

二人只是說了兩句忽然發現竟是易趣相投。

高雞血是個吝嗇小氣的奸商，給他們二人上的炮打燈竟是兌了水的，味道稀薄的竟嘗不出一絲酒味。

於是戚少商就拿出了他做土匪的本事，不過不是搶而是偷，還真從高雞血的酒窖里偷出了兩壇沒摻水的炮打燈。

那時，顧惜朝跟在他的身後見證著他這番作為，臉上似笑非笑。

「戚兄真是好做派，顧某收回日間那句『你也是一派英雄氣概』。」

「哦，為何？」

「顧某從沒見過哪位英雄會有這麼個偷雞摸狗的行徑。」

「哦，那你認為英雄該是什麼樣的？」

「英雄該是俠義無雙的人，若這江湖千斤重，那麼一個英雄應當擔八百。」

記憶飄遠，如今人還是那兩個人，酒也還是那沒有兌了水的炮打燈，只是這氣氛卻變了。

戚少商不禁捏緊了海碗，大有捏碎它的意思。

「必須是好酒，這可是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的。」顧惜朝很是得意，這旗亭酒肆的老闆也太摳門了，竟然給兌了水的炮打燈。

但是這點小事怎麼能難倒他顧惜朝呢，憑著本能的熟悉他找到了酒窖，並找到了那壇熟悉的酒。

不知為何當時他竟會打心底里生出一絲失而復得的欣喜。

「顧惜朝，你果真是好本事，是我小瞧你了。」戚少商陰沉著一張俊臉，眉頭一直緊鎖著，他在糾結該不該殺了這個魔頭。

「大當家的說笑了，顧某是失憶了，但不代表傻了。」顧惜朝垂眸，長長的睫毛打著顫兒，嘴唇也變得青白。

可惡，竟這個時候發作了！

顧惜朝努力想要不著痕跡地擁緊自己單薄的青衫。

前些天他醒來趁鐵手不注意，就逃離了惜晴小居。

雖然不記得鐵手是誰，但是他本能地排斥那個男人，打心眼裡的討厭。

顧惜朝失憶了，他不知道要殺他的人可以排好幾條街那麼長，這其中有人是要找他報血海深仇，有人卻是要殺他揚名立萬。

他不知道鐵手其實是為了遵守與傅晚晴的約定在保護他。

所以當他一露面就遭到了追殺。

不過，也該是命不該絕，儘管瘸著一條腿，內力也時有時無，但是他那一身使毒的本事還在。

當被人逼上絕路時，他撒了燕子箱，當他趁著空擋逃跑時卻不知從哪飛來一隻暗箭，這箭上竟還塗了寒毒。

寒毒每三日一發作，可他體內的真氣總是時有時無，根本壓不住寒毒，所以他才想到跑來偷這可以禦寒的炮打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