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詛咒，詛咒違背誓言的你見到此扇永不得安生，在痛苦自責中過完一輩子。」

紅衣男子自始至終沒有放下傘，半張臉被遮掩，只露出光潔的下巴。

侯嘉洛一顫，這聲音太熟悉了。

「千金難換真情，這世上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在詭異之事發生的那天下午他曾聽過這個聲音。

「是你！」侯嘉洛像是見了鬼一樣，他想起來這扇子可不就是這個鬼魅一樣的老闆給他的嘛，當時的自己就像是被蠱惑一樣第一眼就相中了這把扇子，果然這其中真的有鬼，天下怎麼可能有免費的午餐，他當即自懷中摸出絹扇扔了過去，「快把這扇子拿走，拿走，我不要了，不要了！」

然而令他驚恐地是這把扇子在空中劃了半個圈又回頭飛回了他的懷裡，不論他怎麼扔也扔不掉。他驚懼地看向紅衣男子，眼裡滿是驚恐哀求。

「某早說過這是你的東西。」聲音依舊冰冷。不過侯嘉洛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在鄙視他。

「這是她留給你的唯一東西，好好保存，別妄想毀壞。」紅衣男子停頓了一會兒，轉身飄然而去，話語隱隱飄進侯嘉洛的耳里，「世間一切果皆有因，有因必有果，自己造的因就要承擔起這果，不論多少世莫想脫逃。」

他果然不是人！侯嘉洛望著那融入牆中的紅色背影，害怕地蜷縮在一起，眼睛瞪得老大，血絲染紅了眼白，這大約就是現實版的目眥欲裂。

白玉堂第二天又進了那家奇怪的店鋪，再次看到那個奇怪的昭老闆坐在案前借著昏暗的油燈看書。

「誒，不是白爺我說，你看著也不窮，真不如安盞燈，又不是缺這些錢，老是在這中光下看書眼睛會近視，到時戴著厚厚的鏡片可就不舒服了。」白玉堂揉了揉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說實話每次進這個店鋪總有種常年不見光的陰森之感，也許是受了油燈那點陰冷的光的影響，不過他倒真的挺關心昭老闆的視力健康，就是他這麼個不愛學習的人士眼睛也近視了二百度。

「哦。」昭老闆頭也沒抬，眼睛依舊粘著書本，彷彿那裡有黃金正妹似的。只不過他這一聲簡單的哦可惹小白鼠不高興了。

「你似乎不歡迎白爺的到來。」

「某說過，你不是有緣人。」昭老闆似乎沒有察覺小白鼠的不滿，依舊不抬頭，聲音也一如既往不鹹不淡。

「哼哼，故弄虛玄。」白玉堂也不惱，只是挑眉做不屑狀，「好了，咱也不扯些有的沒的了，給你說件事，看你這樣子估計連電視機什麼樣都沒見過，肯定不知道外界的新聞，我就好心地給你說說。」

「哦。」依舊不鹹不淡的一聲，只是在無人注意的陰影下，他的唇角微微一勾。

「那個落魄畫家死了，就是前天來你店裡，你免費送了他一幅價值頗高的扇子的那個人。」白玉堂並沒有因為昭老闆冷淡的態度而冷卻他那滿腔的熱情，依舊情緒高漲的自顧自的說道，「他被大火燒死了。」

「哦？」淡漠的聲音終於有了音調的起伏，白玉堂一聽心裡一樂，知道昭老闆是對自己這個消息感興趣了。

「不過有一點很詭異，畫家是在床上被燒死的，但是他的床沒有一點燒毀，他的衣服也沒有燒毀，哦對了，那把扇子真可惜，也被燒壞了。」白玉堂說著說著，一想到那把頗有藝術價值的扇子被燒毀了，心疼得滴血，那好歹也是文物，就是這笨貓不知道東西還壞瞎送人，哎等等，我剛才怎麼會叫昭老闆笨貓，這店果然好詭異······

「哦。」再次回歸一條線的聲音，彷彿剛才的那點起伏不是他發出來的。

「你不覺得這是謀殺嗎？而且是很詭異的謀殺。謀殺肯定有動機，但是這動機是什麼呢？難道是畫家露了扇子被兇手盯上了？不對，兇手應該不會燒了扇子。」白玉堂的性子跳脫，才一會兒又轉移了思緒，開始學起了福爾摩斯。

昭老闆邊聽邊暗暗搖頭，實際上兇手不是其他人而是那個畫家自己，不過這事就沒必要告訴白玉堂了，不然又是解釋不清楚的麻煩。

「看你反應這麼平淡，該不會你早就知道他會死吧，或者說那把扇子是你故意給他的？」白玉堂腦海中的燈泡驀然一亮，斷了的思路立馬通了，臉上的表情也更加耐人尋味。

「不知。」

知與不知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啊啊啊，我要燒了你，燒了你！你這個鬼東西，我要燒死你！」猙獰的臉在打火機的光芒下越加扭曲，扇子被點燃的剎那，他的身體也跟著起了火，「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

笑聲得意猙獰，彷彿不知火燒身的痛，待眾人發現時，他早已經被燒成了灰燼，以及他身旁掉落的被燒黑的扇骨。

楊龍友原本就是畫師，他那三日采了些花瓣研磨成汁，又加了特製顏料，終於將那點點血花在他的巧手渲染下化作了一朵朵靈氣十足的桃花，配著著那清雋的字跡真真是相得益彰。

只可惜扇子修補好了，人心卻再也不能修補。

「這扇子奴家還要它作甚，他為了金錢名利已經違背了自己的志向，這信物如今看來卻是個天大的笑話。」

「那你希望某為你作甚？」

「奴家要讓他自責，一輩子不安，他怎麼可以為了金錢名利背叛我們的誓言和志向？」

「某明白了，不過你需得知道某做的從來是續緣的生意，你這詛咒的生意某從未做過，所以得由詛咒方付出代價。」

「就算魂飛魄散奴家也在所不惜。」

「好，如你所願，你的靈魂將會被封印在這把扇子里，這上面有他的魂絲，找到他的那日，你們命運便從此交纏，他生你生，你亡他亦不得好死。」

「奴家接受。」

【浮世繪後傳之桃花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