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舟記得，滄昀的存在對外，一直都是個謎，連贏歌百姓也不曾接觸到的謎，吳子南這北國人，怎麼會知道?

尋舟想了想，轉彎抹角的問著吳子南「你這般怨恨，那男子，是北國罪人?」

「不是。」吳子南頓了頓，隨後又說道「他是鬼，贏歌皇帝私慾的罪孽!」

尋舟愣了下，他原以為吳子南只是認錯了人，可聽吳子南這般言語他分明是知道滄昀的，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吳子南忙緩和了面色，對尋舟說：「抱歉，我忘了你是贏歌人。」

尋舟自然是無所謂的，儘管對方說的贏歌皇帝就是他自己，可他不認為這有什麼錯，正當尋舟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身側有什麼閃過，有風起，撩起他有些散亂的發，他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大概，是滄昀來了。

尋舟猜測著，他在等著滄昀說什麼，他想起滄昀低沉得如伽倻琴一般的聲音，頃刻後，吳子南拍碎了他的幻想。

「你怎麼了?」

「沒什麼。」

尋舟答道，順勢往了眼方才看到北國軍隊的地方，末了，他聽到吳子南恍然大悟的聲音。

「怪不得家中長輩不許我們來這裡。」

「什麼?」

尋舟詫異的問道。

「剛剛看到的，是幻像。」

吳子南說道，尋舟看見他似乎嘆了口氣，面色卻很是開心，畢竟在這裡遇到北國軍隊於他並不是好事。

「像由心生，看來你是怕極了你們國家的軍隊?」

尋舟調侃著吳子南，卻見他像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什麼像由心生啊，這應該是許多年前的景象了，被幻化成幻象保存在這裡。」

語畢，吳子南故作誇張的捧腹大笑起來，卻見尋舟的表情越發的沉重了。

許多年前?

尋舟忽然想起許多事來，卻如流水細沙，始終抓不住要點。

「不瞞你說，此人是贏歌皇宮裡最罪惡的源頭，」在尋舟的百般糾纏下，吳子南才開口說道，想了想後又補了一句「他誘惑了三代君王，用他那絕世之貌。」

若是單憑外貌這一條，尋舟其實不大相信吳子南的話語，因為他的父王並無龍陽之癖。

可他對滄昀總歸是不了解的，就像滄昀知道他的一切所作所為卻隻字不提，就像他無故失蹤後又性情大變一樣，他不了解這個人。

贏歌邊界人煙本就稀少，所以客棧也十分難找，和吳子南走了許久累到眼冒金星，也只看到一座破落的茅草屋，而走近了一瞧，吳子南差點拔刀問候主人全家。

只見那蛛網密布的牌子上寫著住宿要求，只是在收款一處貴的離譜。

這大概是尋舟第一次住這樣的客棧，舉頭望明月。

這還是他和吳子南搜光了身上所以值錢的物件才換來的住宿一夜。

「早知道會遇到這麼一家黑店，那日就不該讓那些清掃戰場的人那麼輕易的把身上的東西拿去。」

吳子南敲著泥砌的牆說著，尋舟看了眼屋頂上所剩不多的茅草暗自祈禱別下雨就好。

「你快停手，別再把牆給敲壞了。」

尋舟聽到細碎的聲音，忙說道，而吳子南卻站在原地一聲不響，尋舟覺得奇怪，一抬頭卻見一男子手持菜刀抵在吳子南的喉頭，男子身材偏矮，又站在吳子南身後，尋舟似乎能看見維持著半蹲姿勢的吳子南雙腿似乎有些抖。

「打劫。」

尋舟聽著這聲音有些耳熟，摸了摸腰間那塊玉佩，那是他身上唯一一件值錢的物件了。

「我們要是有錢，還用住在這裡?」

尋舟指了指頭上示意劫匪看，那劫匪朝地吐了一口痰，拿著菜刀朝尋舟腰間揮舞著「胡說，那塊玉呢，那可是好東西。」

尋舟還沒說話，就見吳子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劫匪摁倒在地，正好壓在他吐的痰上。

「噁心。」

吳子南說著，奪取了他手裡的刀順便摘去了他臉上的布。

「我說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原來是店家啊。」

那人聽了，面色顯得十分驚慌，「饒命啊，這不是要開戰了嗎，不然小的也不敢這樣……」

「開戰?」

尋舟有些莫名其妙。

「兩國開戰，您……不知道嗎？」

店家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知道。」

滄昀在這荒蕪之地尋了尋舟數日，找到他時，他卻像是換了個人似得，十分冷淡。

「你這樣，像極了我最初見你時。」

滄昀如是說道。

尋舟似乎乏透了一般，坐在一個木箱子上，半眯著眼一副將要睡著的模樣。

他不是不想搭理滄昀，他只是覺得，有些彆扭而已。

「這箱子?」

滄昀見尋舟如此，略帶著尷尬的撇開話題，況且，他隱約能感受到活人的氣息，就在那箱子里。

「裝了很重要的東西，輕拿輕放。」

尋舟說著，箱子里的吳子南有些惱，卻又不敢發出聲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害怕滄昀，他總覺得，在那人面前，自己就像個隨時都可以被宰割的獵物。

滄昀是獨自出行的，找到尋舟時已是夜色將近，索性在附近找了家客棧，滄昀拖著木箱子，一路顛簸，好不容易找到坐處，卻見店家一直低著頭，畏畏縮縮的，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店家，不上茶嗎?」

滄昀心情似乎不錯，而尋舟則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

滄昀見狀，微眯著眼先是看了尋舟一會兒，待聽到尋舟平穩的呼吸聲後，便開始有意無意的踹著腳邊的木箱子。

吳子南在箱子里一動不動，只覺得身子都僵了，在一聲又一聲的敲打聲中，吳子南才恍然，自己大概是被耍了，滄昀分明是知道箱子里裝了人的。

吳子南想要掀開箱子，起來痛罵滄昀一頓，卻始終只是想想，他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帶著討好的意味，似乎是在和滄昀說著什麼。

四周十分靜，吳子南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聽清店家的話語後，吳子南嚇的出了一身冷汗。

店家說：「您是和這位公子同路的吧，怎麼不見另一位公子呢。」

店家是來報復他的吧，吳子南想著，他要是早知道店家會這樣，就不會只是從店家哪兒坑來一個木箱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