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的神智也有些模糊，他全力將顧湮青拉出水面，趴在岸上，卻再也沒有足夠的力氣趴上去，用最後一點力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因為沾了水有些濕了的信號彈來，發了出去，支撐了一會兒，沒有看見屬下過來，他苦笑一聲，也陷入了昏迷，兩人的身體因為失去了祁煜力氣的支撐，開始緩慢地往河中下滑。

……

「你看，前面好像有人！」

也是老天不讓他們就此死去，遠處河灘邊洗衣的幾名婦女中有一個眼尖看見了他們，幾個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等看清了昏迷不醒的兩人，其中一個婦女急忙回村去喊人。

很快，就有一群胳膊上綁著白帶子的男人過來，這些漢子中，一個斯斯文文的男子就猶為突出。

「醫師，您看看他們兩人吧。」

為首的漢子朝著斯文男子說道，男子也不多話，徑直蹲下身號了號兩人的脈搏，說道：「他們沒什麼大事，只是在水下待久了昏迷而已，可是如果不好好救治，應該很快就會沒命了。」

「那醫師您快點救救他們吧！」

他身邊一個青年口快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啊！這可是外來人，按我說，咱們不理他們才好！」另一個男人卻一臉的不贊同，開口反駁。

「宋書！你這和見死不救有什麼區別！」青年氣紅了臉，朝他吼著。

「哼！」男人一臉不屑，「他們本來就是要死的，何況還是外來人，死不足惜！」

青年漲紅了臉，正要反駁，卻聽人群里一個低低的聲音，「其實宋書說的也沒錯，外來人本來就不應該救。」

「外來人怎麼了？他們不也是人！」

很快人群就分成了兩部分，一個說外來人不該救，一個認為該救，誰也說服不了誰。

「你們得快點，他倆再不救就快沒命了。」

就在兩波人吵的不可開交，很快就要打起來時，醫師站起身淡淡地說道。

頓時兩波人齊齊看向為首的漢子，漢子皺了皺眉，說道：「你先救他們。」

「宋禮，你難道忘了上次外來人……」宋書猶有不甘地開口，只是在宋禮的目光淡淡掃過來時噤聲。

他身邊的青年頓時得意地瞟了一眼他，宋書冷冷地哼了一聲，當做沒看見，雖然還是不支持救外來人，卻也沒對祁煜兩人再做什麼。

顧湮青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卻是覺得自己似乎是躺在床榻上，他有些茫然地睜開眼，朦朧中看見床邊坐著一個臉色臭臭的漢子，見他醒了，冷哼一聲，扭頭硬邦邦地喊了一句，站起來轉身掀了簾子就出去了。

「娘，醒了！」

這漢子正是宋書，雖然他之前一直阻止救外來人，但一旦全村人同意他卻也絕不會做一些齷蹉事，而且村裡幾戶人家裡也只有他家沒有女孩子，村中人知曉他的人品，所以竟是一致同意將祁煜兩人放在他家。

隨著宋書的出去，很快就掀簾子進來一個婆婆，顧湮青看了看旁邊，祁煜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胸膛還在緩慢卻平穩地起伏著，看起來沒有性命之憂。見他強撐著要坐起來，那婆婆急忙上前。

「慢點，你才剛醒，慢點坐。」說著婆婆將手裡端著的碗放在一邊，扶住顧湮青，一手將枕頭拿起來靠在床沿。

「婆婆，您是？」

顧湮青也能猜到想必就是她們救了自己與祁煜，只是還得詢問一番。

「是村裡人救了你們，這不就送到這裡來了，婆婆的夫家姓宋，如果你不嫌棄，就喊老婆子一聲宋婆吧。」

「宋婆，咳咳……您這是？」顧湮青咳嗽兩聲，抬眼瞥見那碗里卻是黑乎乎的藥汁，便是聞著都能嗅出那種苦味來。

「這個呀，是給你那位同伴喝的藥。」婆婆笑眯眯地拍了拍顧湮青的手，顧湮青微微一怔，他從未與老人相處過，對這種親昵還是不能很好地接受，縱使掩飾的好，還是露出來幾分彆扭的姿態。

聽了宋婆的話，顧湮青沉吟片刻就明白想必是祁煜因為游水導致箭傷裂開了。

「來，正好這藥你餵給他，老婆子去給你煮點薑湯，驅驅風寒。」說完宋婆就將手裡的瓷碗遞給顧湮青，轉身掀簾子出去了。

顧湮青端著碗，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祁煜，拿起瓷碗中的湯匙，在碗中攪拌了兩下，舀起藥汁來，小心地喂向祁煜。

可是祁煜是昏迷的，嘴也是緊緊抿著的，根本喂不進去，藥汁都順著唇角流了下去。

抿了抿唇，顧湮青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俯下身嘴對嘴地將口裡的藥餵給祁煜。

喂完後，他將手裡的碗放在一邊，伸手抹了抹祁煜嘴角溢出的一點藥汁，喃喃自語道。

「你也該醒了，我還沒能和你白首呢，這般睡著就不怕我不要你麼？」

顧湮青細細地看著祁煜的臉，指尖從他的唇上一直上移，高挺的鼻，細長的眉眼，一時鼻子一酸，竟有股落淚的衝動。

「我什麼都想清楚了，那些背叛啊離棄啊，都不如你來得重要，我……本來就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就像你說的，我們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顧湮青俯身緩緩趴在祁煜的胸膛上，感受著來自他胸腔里沉悶卻平穩的心跳，閉上眼，眼角卻有水光劃過。

「你是認真的麼？」

突然，身下人發出了聲音，顧湮青驚喜地支撐起身抬眼看他，祁煜睜著明亮的雙眼，看著他淡淡地笑著。

顧湮青的眼角猶有淚光，笑容卻如春風霽月破雲而出。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