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背向而別
小說: 鴆酒 作者:宿衣 字數:2470 更新時間:2019-09-22 02:39:03
清晨,陽光從透過紗窗悄然無聲地探了進來,幔帳裡面被子微微隆起,可是卻沒有一絲動靜。
「阿煜……」
顧湮青有些迷糊地嘟囔著,卻半響都沒有聽見回答,他伸手往後探了探,空蕩盪的,一片冰冷。一翻身,就瞥見身邊空無一人,他頓時一怔,這才想起祁煜昨夜已經走了。
顧湮青苦笑一聲,習慣真是可怕。不過短短數日,他卻彷彿離不開祁煜一般了。
而這,不過是他離去的第一天。
翻身下床,顧湮青僅著裡衣走到窗前,推開窗,早晨的空氣清新的不像話,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看著院里的那棵木棉再也移不開眼,火紅絢爛,滿樹繁華。這棵樹是祁煜特地移過來引他開心的,可他明明記得,開始它一樹的葉子都落的幹幹凈凈,凄慘的讓人一眼望去都覺得它快死了一樣。
沒想到如今卻在一夜之間盛放,彷彿取來了萬物的精髓,然後傾盡所有,完成這一場絢爛。
在最美的時刻死亡。
多麼像啊,他與祁煜兩個人的命運。
他們正燕爾新婚,可從此一個高居廟堂,而另一個,卻遠在江湖之外。
「吱——」門忽然被悄聲推開,顧湮青回頭,便看見雲傾孑然一身走了進來。
他身上仍然是熟悉的黑衣打扮,手裡的三尺青鋒劍還是用黑布層層裹住劍鞘。抬頭看著顧湮青,雲傾的眼中有自責與後悔,「主子。」
陡然看見熟悉的人,顧湮青一愣,然後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彷彿才終於從這一場虛幻的美夢中醒了過來。
「祁煜終於捨得放你了?」顧湮青的聲音淡淡的,彷彿再也不會有什麼能輕易挑動他的心弦了。
雲傾低下頭,握緊了手裡的劍,眼中滿是懊悔,「雲傾過來……保護主子!」
「你不用歉疚,你不欠我什麼。」
雲傾不作聲,顧湮青嘆息一聲,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記得幫我去書院說一聲,我想,我最近……應該都不會去授課了。」
雲傾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按照顧湮青說的辦了,他轉身出門,回身將門輕輕帶上。
徒餘一室清冷。
顧湮青定定地看著周圍的一切,指尖放在窗欞上,修長如玉,指甲修剪的圓潤,可是很快他緊緊扣住木質的窗欞,用力到指尖泛白。
然後咬牙從口中擠出兩個字來,「祁煜。」
這屋子都是由祁煜一手布置的,他們又在一起生活過,此刻他站在這裡,無論看見什麼,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的都是祁煜的面容。
可偏偏,他如今最不想見的,就是祁煜。
所以雲傾回來時,顧湮青塞給他一堆東西,讓他去燒了,雲傾滿眼不解,卻還是轉身照做了。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顧湮青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他燒了祁煜用的東西又如何?這整間屋,所有布置都是祁煜親手弄的,除非,除非離開這裡。
想到這個,顧湮青的眼睛驀地一亮,也不是不可以啊,他正好出去散心。
想到就做,顧湮青當即就把雲傾叫了過來。
「你知道,怎麼出去?」
「知道,」雲傾從善如流地答道,「主子是要出去麼?」
「對,你準備準備,明日我們便走吧。」
雲傾點點頭,其實他也不想呆在這裡,在這裡他總是會想當初自己是怎樣把主子交到祁煜這頭狼手裡的,因此聽到顧湮青要走,他還在心底鬆了口氣。
……
離開歇月灣後,祁煜一路南下,他並不知道顧湮青也緊跟著他們出來了,不過就算他知道也沒什麼用,畢竟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根本也沒有相遇的機會。
祁煜雖然出來了,但他並沒有現在露面的意思,古人雲,欲壤外必先安內,如今他最該做的,不是逐鹿天下,而是將楚朝那些不安分的東西都解決掉!
「主子,聽聞明凈法師去往陳國了。」
「讓他去,」祁煜冷哼一聲,「只要找人盯緊他,他很重要。」
「十七已經在盯著了。」祁煜身後的人恭敬說道。
祁煜想了想,道:「讓三號也過去,明凈不能有事。」
「屬下回去安排。」
「祁秦反了麼?」祁煜問道。
黑衣的下屬恭敬低頭答道:「未曾。」
祁煜輕蔑一笑,「他倒是沉得住氣。」
下屬低頭不說話,他也知道祁煜不需要他回答。
祁煜只覺得心裡有一團火往上冒,祁秦那人最是狡猾不過,當初爭帝位時他就是個大麻煩,更不要說他還對湮青心有不軌!
「這次這麼好的機會,我就不信他會捨得不動手!」
等祁煜平靜下來,那下屬上前一步,「主子,那些人可要動手了?」
祁煜沉吟片刻,「我如今還不能露面,你告訴他們,打著自立為王的旗號出來,」說著祁煜冷冷一笑,「現如今,可不就是亂世麼。」
「有些釘子,也該動動了。」
「主子指的是?」
「陳王和逍遙王身邊的,陳王就讓他對陳太子產生猜忌就好,至於逍遙王麼,」祁煜摸著下巴冷冷一笑,「鼓動他造反!」
四國紛亂,群雄逐鹿,這個時期被後世人稱為楚陳之爭,因為後期便只有陳楚兩國實力相當,而此後開創的新朝代也是由這兩國中產生的。
楚歷352年,煜帝宣瑾三年,二月春,陳國軍師慕容焚離城,四國戰起。
三月,有落寇揭竿而起,自封為王,各地匪盜紛紛效仿。
五月先帝六皇子御封逍遙王起兵造反,卻被煜帝鐵血鎮壓。
天牢,衣衫襤褸的犯人趴在破席子上,奄奄一息。
腳步聲漸漸靠近,一雙靴子停在了牢房面前,男子聲音緩緩喚道:「六哥。」
聞言犯人忽然抬起頭來,眼神兇狠地看著來人,「祁秦!你背叛我!」
「六哥真是說笑了,」祁秦笑了,笑容一如既往溫柔,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他稱為六哥的男人,眼底卻沒有一絲溫度,「我從未歸順過你,又如何來得背叛一說?」
聞言男人瞬間就激動了起來,他紅著眼地吼著,「沒有背叛?!明明說好的出兵相助,你的人呢!不要告訴我都死光了!」
「那是因為,」祁秦微微俯下身,直視著男人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出兵啊。」
男人目眥欲裂,如果不是動彈不得,他怕是撲上來咬祁秦的心都有了。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答應我?!」
祁秦撣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聽見問話,無所謂地答道:「哦,你說那個啊,我覺得好玩,所以逗逗你嘍。」
「祁秦,你不得好死!你以為祁煜會放過你嗎?不要做夢了!哈,你的下場會比我還慘!我在下面等著你!」
瞥了一眼咒罵不停的男子,祁秦毫不猶豫地轉身出去。
他並沒有說實話,其實一開始他是真的打算出兵的,只是後來改變主意了。
因為他發現,不是他的他怎麼也得不到,第一次帝位離他那麼近時,他因為湮青而放棄,可是同時,他也失去了湮青。第二次他不過是想再將湮青搶回來,可是他卻在臨門一腳時明白了,有些東西,一開始輸了,就再也搶不回來了。
帝位是,湮青也是。
ps:沒人選be麼?好吧,我知道你們的答案了,有木有發現我最近很勤奮?所以不要大意地獻上你們的花花吧!(ฅ>ω<*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