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說: 和尚 作者:楚阿辞 字數:2079 更新時間:2019-09-22 02:39:48
吱呀——
那扇雕花木門輕推而開。
但見窗邊有一粉衣女子而立,手執團扇徐徐輕搖,半垂眼眸里似藏著淡淡哀愁。
「從雲姑娘。」
從雲聞聲抬眸,但見來人是齊書白時,心下不由一喜,目光也不自覺地看向他的身後,似在找那個沉默安靜的溫柔公子,奈何她看了半晌,也看不見沈敘之的身影。
末了,她黯然垂眸,還未來得及行禮,便聽齊書白道:「你是在找無念嗎?」
從雲聞言,而後點了點頭道:「平日里齊公子總會與無念公子一起的,為何今日卻不見無念公子?」
「你想他?」齊書白坐了下來,一手輕搖著那柄摺扇,另一手則是扶著腦袋微笑著看她。
她莞爾一笑,卻不說話了。
「可他不想你。」
「從雲自是明白。」
「你送他的香囊,也被他棄於一旁。」這話自是不真,依那和尚的性子,又怎會將從雲贈他的香囊丟之棄之。
可齊書白就是想說謊傷她心,要她不再喜歡沈敘之,要她不再思念著沈敘之,明明那個笨和尚,又悶又不愛說話,為什麼還會有人喜歡他。那個笨和尚,只要有自己對他好便足矣,不需再多別的人待他好。
話音剛落,一陣小小的抽泣聲於耳邊響起,齊書白看著那舉袖拭淚的從雲,不由輕輕一嘆,佯裝了一副善良的模樣,對從雲輕聲道:「唉,你也莫要難過,他那人本就如此涼薄。」假的,那笨和尚老實得很,又怎會是那涼薄之人。
「齊公子……」從雲揉了揉眼,而後抬首勉強扯了一絲笑容道,「從雲今日怕是無心撫琴了,還請公子改日再來凝香閣,如何?」
「也好。」齊書白朝從雲作了一揖後,便自搖扇離去。
甫一想起從雲以後定會不再理沈敘之時,他心下竟覺微微的欣喜。而他現下似也沒有想起,自己今日為何去找從雲了。
待路過一家茶樓時,他恍然記起那和尚很熟喜歡甜食,於是,他便去買來好幾盒糕點,只想待會兒沈敘之若是見到了這幾盒甜食,會不會開心一些,會不會願意與自己說話了。
然,待他回至家中,輕輕叩響沈敘之房門,而後輕推而開時,卻見沈敘之已然睡下了。他踏進房中,搬來一張木凳坐於床榻邊,細細地打量著沈敘之,指尖,也不何時撫上他的眼角,接著便是撫至他的唇上,涼涼的,軟軟的,齊書白不由輕輕戳了戳他的唇。
見那和尚微微皺起眉時,便知他許是醒了,齊書白低首親了親他的眉心,而後笑著問道:「還在生氣?」語罷,他抬首,便看著那和尚緩緩睜開雙眼,那雙微紅濕潤的眸,此時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
「你今日為何不願理我?」齊書白似有些委屈地問道,然後伸指捏了捏沈敘之的臉。
那和尚雖被他捏著臉,可卻仍是一聲不吭的,用那雙微紅的眸,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二人之間,一片沉寂。
等了半晌,齊書白忽的站起了身,然後將方才買來的甜食,放在了書案上,末了,他回首看了一眼沈敘之,但見那和尚又半垂了眼眸,看不清臉上是何表情,只沉默著安靜如舊。
他轉過臉來,有些生氣地甩了衣袖道:「走了。」語罷,轉身便要推門而離。
不料,手方摸上薄門時,忽聽沈敘之淡淡地問道:「你冷嗎?」
那和尚還記得他甚是懼寒。
本是酸澀的心,忽有些欣喜起來。只是猛然間,又想起沈敘之那冷冰冰的模樣,想起自己與他說了許多話,他都不願理會自己,寧可與別人微笑問好,也不願對自己笑一下。
忽的,本是欣喜的心情一時又冷了下去。
「我還以為你啞了。」齊書白淡漠地笑道。
沈敘之聞言,而後坐起了身,他盯著齊書白的後背道:「我也以為,你不再會喜歡柳姑娘了。」末了,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關你何事?」
沈敘之沉默了片刻,而後撫著喉嚨問道:「伯明,如今我與你,還是朋友嗎?」
那一聲伯明,聽得齊書白心頭一顫,往日二人相處的時光,忽在腦中回憶起來。回憶中那不全的時光里,有少年時與他初遇的,也有之後相逢的,還有彼日上元節時,他帶他去看花燈的……歲月平淡,可憶起時,竟有些思念起那段時光。
「自然是。」
「嗯,那便好。」只要還是朋友,那便足矣。他本就沒想過齊書白會喜歡自己。
仲秋那日,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那我走了。」
「告辭。」
話音剛落,齊書白已然推門而離。
冬風陣陣,冷得徹骨,不知幾更時,雪已下得更大了。
……
阿暖與一書生模樣的公子踏入茶樓時,說書人忽將醒木重重一拍,隨後繼續說著江湖上的劍影山莊莊主之事。
「聽聞劍影山莊的莊主,殺人不眨眼……」
「噗——」阿暖聽到那句「殺人不眨眼」時,不由笑了起來,然後轉臉看著身旁的男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笑著小聲道:「你聽聽,別人都說你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男子聞言,而後微微笑了起來,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便道:「傻阿暖。」
「不許說我傻!」阿暖輕輕打了打他的肩道。
「好,我不說。」
二人尋了窗邊位置而坐,還未上菜時,男子便一直給阿暖斟茶,待上齊了菜後,他又一直給阿暖夾菜,直至阿暖碗里的菜多得似座小山,方才擱下筷子不再給她夾菜。
阿暖夾起一塊肉,餵給了他,然後莞爾道:「若是是你娶我,那該多好。」
「我會娶你的。」男子溫柔地看著她。
「可是……我要與齊書白成親了。」阿暖黯然地垂眸。
甫一提起齊書白,男子便忽的冷了一張臉,「齊書白?若果他想早些上黃泉路,我便會成全他。」語罷,他冷笑一下,當真有些可怖的模樣。
「你……你也莫要做的太過了……」畢竟那個人,喜歡了自己如此之久,在知道要與自己成親時,那人是開心了好久。
可沒有法子,她不想與不愛的人過此一生。
便讓她,最後任性一回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