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好好練。」齊書白見他點頭承認，自是高興得很，他又伸手拿了一個包子，掰開兩半後，便分了一半給沈敘之。

然，吃著吃著，他才忽的想起這籠包子是阿暖送來的，不久前還打算留著慢慢吃的，自己怎的還分給了那和尚吃……

方才還說不要待他這麼溫柔，偏偏一見到他，就忍不住問他餓不餓了。

齊書白瞅了一眼那籠包子，但見只餘下四五個後，他便忙蓋上了食盒，而後將食盒抱在了懷裡，甚是寶貝的模樣。

沈敘之瞧見那模樣，不由笑了起來，而後問道：「這包子皮薄肉香，可是阿暖姑娘做的？」

「嗯。」

「真好。」沈敘之淡淡地笑著。

「嗯？」齊書白聞言，挑起眉來，「好什麼？你不也吃著嗎？」語氣間似帶了一陣酸味兒。

那和尚聞言，只半垂了眸，吃著包子，不再說話了。

正吃著，齊書白又說起話來。

「今日段捕頭與我說，有人想殺我。」

話音剛落，沈敘之猛地抬起眸子來，瞪大的雙眸中帶著微微的擔憂與關切。

「莫要擔心，你不是說想要保護我嗎？」齊書白抱著那籠包子，隨後往椅背一靠，便微微笑了起來，「機會來了。」

沈敘之看著他的笑容，心下莫名覺得安心了起來，他點了點頭，而後忙將包子塞進嘴裡，本是清瘦的臉一下子塞得圓圓的。

那人看著他圓滾滾的臉，心下竟覺那和尚，其實還挺可愛……

「你竟如此相信我……」沈敘之將那口包子咽下後，才垂眸一笑道。

齊書白沉默著看了他片刻，忽的站起身來，將懷中的那籠包子，塞給了沈敘之，隨後他轉回身去，拿回手爐捧在手中，便道：「走吧。」末了，他便自個兒捧著手爐往外走了。

走著走著，他卻又禁不住回首去看，但見那和尚懷裡捧著一籠包子，面色略帶慌張地跟了過來，齊書白抬手正想揉揉他的腦袋時，心裡卻又想起那句莫要待他如此溫柔的話，於是，才抬起的手，便又縮了回去。

沈敘之倒不在意，只沉默著跟在齊書白的身側，二人相距不近不遠，可也能嗅到那淡淡的桃花衣香。

白雪已歇許久，今日倒是溫暖了不少。踏上小橋，但見兩岸柳樹已積層層殘雪，朔風而過時，卻仍拂落不去枝上積雪。

黃昏落日時，遠處已見炊煙裊裊，亦見有二三人家燈火通明。

回至家中，齊書白又拉著沈敘之一同喝酒了。他將擺在寒梅下的屠蘇酒捧來，而後為沈敘之與自己斟上了一盞屠蘇酒。

「喂，你今日可不能喝醉啊。」齊書白挑著眉梢道。

「嗯。」

「你不是喜歡賞雪賞燈嗎？待會兒咱們便出去逛逛。」說著，齊書白又滿上了一盞酒。

「嗯。」

「你若是餓了要與我說，我自會帶你去吃飯的。」說到此，齊書白忽的眼睛一亮，放下那杯屠蘇酒，而後恍然伸手去摸沈敘之的肚子，「哎，讓我瞧瞧你現在餓了沒……」他在沈敘之的耳邊低聲說著，見那和尚耳根頓時染了薄紅時，更不住笑意。

沈敘之被齊書白摸得渾身發抖起來，他尷尬地站起身來，而後道：「你……你莫再胡鬧了……」

齊書白抬頭看著滿臉通紅的和尚，只更覺有趣，隨之伸手將人拉至懷中，便端起酒壺要喂他喝酒，只是沈敘之緊閉著唇，不肯啟唇飲下這壺酒。

「我不胡鬧，我想與你喝酒。」齊書白輕輕捏了捏他的腰。

「你……你還說沒胡鬧……」沈敘之有些生氣地道。

方才明明是齊書白叫他莫要喝醉了，現下又拿來一壺酒要自己喝下。

「我就想與你親近一些，不可以嗎？」

沈敘之沉默了。

「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我。」齊書白將酒放下了，而後挑眉一笑續道，「我以前還以為你喜歡善賢那個禿驢……」

他便在剎那間，又忽的想起了善賢。善賢與無念，都是兩個無趣之人，也不知他們二人是如何相處的。

「你怎可這麼叫他……」

齊書白看著他微帶慍意的臉微微笑道：「嗯？說錯了？和尚不都是禿驢嗎？」他是故意的，誰要他想起昔年在寺中時的事兒。

那個善賢，如此喜歡與沈敘之說話，竟還邀他去賞蓮！

然，話音剛落，齊書白的臉上卻被挨了一拳，待回過神來，懷中的和尚早已跑遠了。他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那壇屠蘇酒，頓時間，似是忘了臉上的陣陣疼痛。

他是生氣了嗎？

齊書白忽覺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昔日阿暖不願與自己成親時，亦是這般莫名其妙的感覺。

可他不會喜歡他。

罷了，那和尚生氣便生氣吧，不過一句玩笑罷，便如此小氣。

縱使這般想著，可心下那種莫名而來的悔意與內疚仍未淡去。他又端起酒來，一飲而盡，卻在喝這屠蘇酒時，想起昨夜那和尚與他說的兒時故事了。

須臾，忽有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他還不打算回房，只坐在這兒喝著屠蘇酒，想著一些心事兒。

後來，便連醉了亦不自知。

直至那和尚執著一柄紙傘，緩步來至院中時，方才看見齊書白趴在石桌上睡著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卻聽見那人一直叫著阿暖。沈敘之淡漠依舊，他站在齊書白的身旁，以傘為他掩了天邊小雨。

等了半晌，沈敘之終是打算將他帶回房中。

怎料甫一捧他，便被他一把捉住了衣袖，「阿暖？嘿嘿……」

「嗯。」沈敘之應了一聲，任著他揪著自己的衣袖。

「阿暖……我只喜歡你……」

「嗯，我知道。」沈敘之依舊平靜地看著他。

「可我……好像喜歡他了……」語氣似帶了幾分失落。

沈敘之聞言，而後愣了愣，然，不及追問，那人便在他腳邊嘔了起來。沈敘之心下一慌，連忙伸手撫了撫他的背，待他嘔完後，便將人背回房中，直至床榻上為他掖好被褥後，方才暗鬆了一口氣。

那人嘔完後便睡著了，眼角似還有些濕潤，看起來甚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