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二天一大早，矢澤清之抓著肩帶魂不守舍走在路上，他兜里還揣著兩根剛買的不二家糖果，價格自然和鮮牛奶不能比，但他根本不想為碓冰拓海花那麼多錢，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錢給他浪費了。

可這心裡頭還是怵的慌，碓冰拓海的心思他向來猜不透，無論是之前一股腦的鑽進去磨，還是之後他與鯰澤曖昧的舉措，矢澤清之對於這個第一名的了解不過停留在表面。

——喜歡鯰澤美咲，愛好不二家棒棒糖，家境富裕，無論多麼不上心考試都總能拿到第一。

也只有這樣了。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矢澤清之埋下腦袋嘆了口氣，他後腦勺的綳條早被扯了下來，自從上次在校外一別，他已經很久沒碰到齋藤了，估計是這段時間搶的錢夠多，短時期內也不會再出現。

這就好。

他輕吁一聲，至少腦袋不用再給人開瓢了。

所以碓冰拓海這點事兒壓根不算什麼，他只是把一瓶牛奶換成了兩根棒棒糖而已，至多討人一頓罵，不過如果是碓冰拓海的話——他懟人最狠的話好像也就那句垃圾了。

這麼給自己放寬了心，矢澤清之終於鬆了氣，他伸手進口袋抓出那兩根糖，一邊慢吞吞挪進校門，鯰澤會長正兩手叉腰站在不遠處往這邊望，他一下的漲紅了臉，騰地又把好不容易抬起的小腦袋垂下去。

矢澤清之努力把注意力全放在糖果上，他覺得這糖果紙包裝的好看，一般都是女生愛吃的玩意兒，沒想到碓冰拓海也有這癖好，心裡又是惡意頓起，思摸著總是面無表情對漂亮女生不感興趣的星華萬年老一，保不準內心住著多嬌弱的小娃娃。

他想著還忍不住笑出聲，路也不看就直直往前走，砰的把正前方原本杵在那打電話的人撞上了。

矢澤清之也不知道他撞了哪，只是腦門挺疼，他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原本幹凈清秀的臉率先就白了下去，腰身也跟著向前用力一躬，「啊！抱歉同學！」

他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學園裡像齋藤那樣的混混畢竟不多，但除此之外的也全然不少，鯰澤美咲只抓得住眼前，地下活絡的卻還有那麼些。

真怕運氣不好就給撞上一個。

矢澤清之在外人面前也是愛面子的，他怕別人都知道自己平時竟然這股慫樣，有委屈也不敢往外說，把所有的負面情緒統統積壓在心底，久而久之就學會了埋汰人，他每次都罵給自己聽，可聽完之後還要繼續被欺負。

此刻他彎著腰，頭都快埋到胯下，兩隻原本攥著糖的手哆嗦著垂在褲線兩側，他蒼白了臉，等待對方的反應。

「沒關係。」男生的聲音從容優雅，他按住電話聲源處，一雙修長筆挺的大腿往前站了站，那雙密直睫毛在陽光中輕輕下墜，落在眼下打出稀碎陰影。

矢澤清之的視野里卻只看得見對方上前一步，拉近了同他的距離，他頓生恐懼，連跟著倒退，話都沒聽清又給了鞠了三個躬，順帶補齊了幾句道歉的話，最後不等人反應轉頭一溜煙跑了。

跑的時候還踉蹌了一次。

「瀧島，你在聽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女音隔卻半個街區的距離而顯得失真，瀧島慧站在樹下，視線慢慢從拐進教學樓的那道過於纖瘦的身影上扯回，東京的太陽一如既往的炙烈，他整個人微微搖曳在現實與虛幻之間。

「嗯，」他轉頭又看向學園門口，星華學生會的會長正滿臉不滿的和一個金髮碧眼的男生說教，大概是遲到了。不過這些都與自己無關，瀧島慧只看了一秒就別開眼，薄唇啟合：「在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那個相貌俊美的男生剛才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