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前夕。

晚上九時三刻，秦歸坐在陽台上乘涼，夏夜溫熱的晚風徐徐而來，一顆心卻怎麼也吹不順。

要給葉款冬打個電話麼？可若是他不理自己呢？

秦歸是沒想到男生真生氣了，這一賭氣就是一個月。合著是他錯了？

一開始秦歸心裡也憋著悶著，也像個跟人賭氣的小孩。他還沒和葉款冬那晚粗魯的行為算賬呢。無奈葉款冬來了一招先發制人，秦歸心裡就先跟著軟了。

他想著自己是長輩，跟葉款冬一個小輩計較什麼呢。不能就這樣僵下去吧，總得有個人先低頭。

好像自己總是特別容易心軟吶。

秦歸在心裡嘆一聲，打開聯繫人準備撥通電話。

安靜的夜晚里，《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的鋼琴曲突兀地奏響。

男人心跳突然加快了幾拍，手上的動作也停了。

頁面上【款冬】兩個字似乎特別打眼。

鋼琴曲到了低潮部分，一徑弱下去好像就要結束了。

秦歸趕緊按下接聽鍵，手機才舉到耳邊，多時未聞的聲音傳了過來，熟悉而恍然：「秦歸?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這個點應該還沒有睡覺呀……」後面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無聲地笑了，「沒有，在陽台上乘涼，以為看錯了呢就沒敢接。」

「啊秦歸，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怪罪我一直沒有和你聯繫麼？」說到最後帶上了點笑，低低地鼓動著男人的耳膜。

秦歸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從藤圈椅上站起來，向前走上兩步，面對著黑魆魆的院子靠在欄桿上。

「沒辦法秦歸你不答應我，我很傷心啊。」男孩裝模作樣地說道。

滿院子窸窸窣窣的響聲，接著有風掃過男人的臉，帶著白天酷暑的餘溫，吹得臉上微微發熱。

「你在宿舍還是教室？」

「沒有，在操場散步，只有我一個人啦。」

似乎毫無意義的對話漸次鋪展開來，聊的都是些瑣碎而無關緊要的內容，既沒有再說起那天晚上的事，也沒有討論明天的聯考。

「有人來了，我回宿舍睡覺去了，再見。」

「好好休息，再見。」

「嗯。」

他把手機拿開了一點，又聽見那頭男生猶豫地叫他，「秦歸……」

「嗯?」

「沒事了。」

聯考結束第二天，學校舉行畢業典禮。

下午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就是謝師宴。火鍋店，大包廂，飯飽酒足，接下來就是學生們的專場了。不趁著人齊舉辦班級聚會，再過不久大家就風流雲散難再聚首了呀。

KTV 里，一群人搶麥搶得嗨翻天。

葉款冬被灌了三大杯啤酒後，也上去唱了一首《小蘋果》，唱到一半就被喝醉了的凌思政切了歌，趕下台去了。

「 屋檐如懸崖 風鈴如滄海

……

我送你離開 天涯之外

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 生死難猜

用一生 去等待

……」

男生唱得如痴如醉，唱到高潮處還閉起了雙眼，光影變幻之下真真一副為情所傷的模樣。底下幾個純情小姑娘已經痴了，跟著哼唱起來。

得得，又在這裝逼。葉款冬喝了一大口啤酒，翻了個白眼。

一首《千里之外》從國中畢業聚會唱到高中畢業聚會，也是醉了。一招走天下麼？

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歌半首接著半首地唱，話一通接著一通地說，亂成一片。

漸漸地眼前人影幢幢，嘈音嗡嗡，悉數不真切了，那人的面容卻越來越清晰，放大放大，就在眼前啊——

「葉子！葉子醒醒?葉款冬?！」

他伸手欲抓，眼睛一眨，怎麼不見了?

「秦歸?秦歸！秦歸……」

班代一手摟著大醉的葉款冬，另一隻手去掏對方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正頭疼要發給誰呢，就聽見醉鬼口裡不住地叫著一個名字，一看不就是第一個聯繫人嘛。

他趕緊撥通了電話，一個溫潤舒緩的男人嗓音，聽他解釋之後答應說一個小時內會趕到的。

「還有一個凌思政啊……」班代舉著手機低下頭，男生抱著垃圾桶吐得一塌糊塗，嘴裡還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

「怎麼就掛了呢?我還沒說完呢，唉！」算了，估計他們都認識的，還是交給那男人吧。自己還等著回家呢，做個班代容易麼我！

對了，這男人誰呀，葉子他哥?

「葉子他哥」還真一個小時內就來了，十二點多了，兩人也懶得瞎說，直接合力把兩個醉鬼拖上了計程車，各回各家了。

秦歸不時從後視鏡里看看後座的兩人，東倒西歪地靠在彼此身上，倒也沒有什麼動靜了。下車的時候也挺安分，秦歸一手一個扶著走，別的不怕就擔心他們吐，那今晚真是不得安生了。

他剛剛已經拿凌思政的手機給凌母發簡訊了，對方回覆說會來接人。至於葉款冬，父母都說沒空，爺爺估計也睡下了，拜託男人幫忙照顧一下。

秦歸還能說什麼。

凌思政則在路口被媽媽接走了。

夜風陣陣，一路的顛簸，葉款冬酒醒了些，迷迷糊糊地意識到自己靠在一個人身上。他吸了吸鼻子，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鑽進鼻腔，絲絲縷縷，纏緊了意識。

「秦歸?」

「嗯，是我。」

秦歸輕聲應答，扶著他進客房，小心翼翼地鬆開手把人放在床上。

男人一貫的嗓音讓葉款冬心安，他呵呵笑著伸手去抓，抓了一下沒抓到便胡亂揮舞著手臂。

秦歸剛要直起腰冷不防被人兜頭來了一掌，力度還不小，啪地一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秦歸捂著腦袋苦笑，心知不能和一個酒鬼計較。

「我……我頭好痛……」

「誰讓你喝那麼多酒來著。」

「你好好躺著別動，我去給你泡杯蜂蜜水。」

床上的人卻不依不饒，兩手捉住男人的手臂就往下拉，「秦歸別走！」

男人腳下重心不穩，就被拉著倒在了他身上，氣還沒喘勻又被人一個翻身壓在了床上。身上的重量太熟悉了，這都被壓了第幾回了?

「秦歸，我好喜歡你啊……」醉了卻還口齒清晰得很。

醉後的嗓音綿軟地傳進耳蝸里，被面對面地撲了一臉的酒氣。男人不錯眼珠地盯著男孩的臉，近距離之下，五官似乎瞬間放大了數倍，陌生感強烈地襲擊心臟。

「……秦歸，也想要我的吧？」

「……嗯……」受了蠱惑一般應道，好像早已在心裡擬了數遍草稿。

眼前這張年輕的臉，容長白皙，眉型偏一字，眼角上翹，深棕色眼眸此時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男人情難自已般伸出食指順著高挺的鼻樑輕滑下去，點到豐潤的唇瓣，即刻被人張嘴含住了。

男人受了驚，醒過神來想推開他，卻覺得使不上勁，渾身猛地一顫。卻是少年的手順著衣擺摸了進去，在腰上摩挲著。他鬆開男人的手指，用空著的那隻手捂住了男人的雙眼，睫毛忽閃著刺癢掌心。

秦歸無助地攤開雙手，任由自己的唇舌被攻陷，能感覺到腰間的手不安分地動，卻無力抗拒。它在寬鬆的家居褲腰處流連，慢慢探了進去，滾燙的溫度覆蓋上了隆起的那處，稍稍用力地揉搓起來……

「唔……」

喉間溢出了低低的呻吟聲，陌生得令男人心上一震，心神回歸，猛地用力掙開了少年。

葉款冬不經意間被他一推倒在了一邊，一動不動，手卻還在男人褲子里。秦歸只覺得臉上轟地一下燒得滾燙，看也不看，捉著那隻手就抽了出去，整個人跟著往床邊滾去，幾乎要摔到地上去了。

秦歸不敢再去看床上的人，幾步出了門，直接衝進了一樓的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