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頭看著自己襠部，大腦空白，好大一會才恢復正常的思考活動。

正常啊，是個男人都會有的反應，更何況是一個同性戀者。

只是這種強烈的情慾，於他委實陌生了些。自己一個人過習慣了，對於這方面的需要也很淡。關於舊時愛戀，也不過發乎情止乎禮。

鏡子里映出男人的影像面色潮紅，眼波橫流，生生添了幾分媚意。

確定自己冷靜下來了，秦歸去廚房燒開水，泡了杯蜂蜜水，晾到半溫才端去客房。

房門大開著，男孩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秦歸深呼吸了一下才走進去，把人搖醒，順利地哄得他全喝了下去，再幫他脫了鞋襪，調整好睡姿，蓋上空調被。

整個過程秦歸都懸著一顆心，生怕葉款冬又給他出什麼幺蛾子。所幸直到他開了空調調好溫度關了大燈，退出去輕輕帶上門，葉款冬都安安靜靜地躺著，彷彿之前那個耍流氓的人並不是他。

秦歸按照七點生物鐘醒來，打開房門那一刻，他才想起來樓下客房裡睡著的人。

葉款冬睡得很沉，秦歸打開房門時弄出了不小的聲響也沒吵到他，平躺著睡姿還算規矩，被子卻掉了一角在地上。他上前弄好，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一度，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秦歸洗漱完畢，給陳粒粒發簡訊告知她自己下午再過去店裡。

半個小時之後，秦歸做好了早餐，又去客房瞅瞅葉款冬，見他毫無轉醒的跡象，無奈之下自己先吃了，把葉款冬的那一份先放著等他起來了再說。

草草收拾一下，秦歸去院子里澆水除草。

陽光漸漸熾熱，曬得人身上發燙，秦歸抹一把額頭的汗珠，抬頭沖著太陽笑了笑，快樂宛如陽光中的浮塵飄飄浮浮地盈滿了天地之間。

忙完了院子的活，還得上二樓陽台繼續忙活。他摘了手套，到客房裡拉開一道門縫覷了幾眼，仍是沒動靜。男人兀自搖了搖頭，上樓梯的時候盡量放慢腳步，木質樓梯上了年頭，一腳下去不知輕重得嘎吱響個不停。

秦歸把陰影地兒里的盆栽搬到太陽底下去，暴曬不得的嬌貴的得挪到闌幹下的陰影區，再一一澆水。

葉款冬送的那盆貓爪長勢喜人，模樣嬌俏可愛，秦歸脫了手套，小心撫弄賞玩。

陽光爛漫，綠植生機盎然，靜謐之中彷彿聽得到長風穿堂的聲音，少年安然酣睡。

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某些情緒滿滿的即將溢出來。

秦歸噔噔噔地下樓去，開門關掉冷氣，刷啦一聲拉開暗花米白色窗簾，讓艷陽照進來，照在年輕的面容上；開窗迎進清風，喚醒沉睡的人。

宿醉醒來，頭痛嗓子幹，葉款冬睜開眼被耀眼的光線刺痛了眼睛，下意識地往光源看去。

男人背對著他站在窗邊，虛幻的光線里，那背影看上去如此美好而不真實。

葉款冬痴痴看著，直到秦歸轉過頭來看見他醒了，微微一笑道：「醒了先去洗個熱水澡吧，我去把早餐熱一熱。」

他想回答一句「好，謝謝。」但喉嚨沙啞，只咳嗽了幾下說不出完整的音節便作罷了。

秦歸趕緊給他倒了一大杯溫開水，然後去放熱水，翻找出一套新的衣物給他——兩人身量差不了多少。

泡完熱水澡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宿醉帶來的不適感也消散了不少。葉款冬坐在飯廳里吃早餐，秦歸坐在他對面，眼神不知道往哪放好，一看見少年的臉就想起昨晚的事。視線往下滑，葉款冬手拿湯匙專心喝著小米粥，手掌寬大、手指修長白凈。秦歸觸電似的收回了視線，垂眼盯住纏枝繡花湖藍色餐布，腦子裡浮起一個念頭——這桌布好久沒洗了。

葉款冬察覺了男人的怪異，抬頭問他怎麼了。

秦歸連忙搖頭，心想葉款冬真是忘得一幹二凈了。他幾不可聞地呼了一口氣，這樣就好。

葉款冬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又問：「秦歸你不去上班嗎？」

「我請了上午的假，因為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話又說回來，你不會喝酒怎麼喝那麼多，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啊，盛情難卻呀。」

「下次還是少喝點吧。」

「不喝的話酒量就一直練不起來啦。」

「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我知道，下次會注意的。」

「對了，我和你父母發過簡訊了，他們托我先看著你，想來也告知你爺爺了。」

「誒？我爸媽還真是相信你哪。」

「……」

「因為我跟他們提起過你，不止一次。」

「是麼。」

「是啊！」

對話停止了。

葉款冬吃完，殷勤地收拾，秦歸見他堅持也就不攔著了，倚在廚房門看他洗碗。

父母經常不回家吃飯，爺爺掌勺，葉款冬便負責幹活。這會心生慶幸，不至於在秦歸面前丟臉了。

男人面帶微笑凝視著他，見他看過來又撇開了眼，唇邊的笑有些許凝固，但又不像是不高興，別彆扭扭的樣子。

這麼來了幾回，葉款冬福至心靈，心想秦歸是害羞了麼?即使想不出個所以然，可的確能夠覺察出細微的變化來。

廚房連著院子的門敞開著，綠色植物在陽光下散發出辛辣的清香，白蘭花香濃郁撲鼻，蟬鳴一陣陣瘋叫。室內有些悶熱，而有什麼攪得空氣越發粘稠，幾近凝固的糖漿，甜得齁人。

收拾完，秦歸沒開口讓他回去，葉款冬也不想那麼快走，只給爺爺打了個電話報信。

兩人坐在白蘭樹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臨近中午葉款冬才主動告辭。

成績出來，葉款冬考得不錯，過了重本線三十幾分。接下來要頭疼的就是報志願的事了，自己挑挑撿撿，爸媽各執一詞，老爺子只有一句「你自己決定」。

秦歸也給他打了電話，詢問成績之餘並沒有就志願問題多說。

「秦歸你覺得我應該報哪所？」

目前有兩個候選大學，水準差不多，就是一個千里之外，一個就在臨市罷了。父母都偏向於第一個，男孩子嘛就要出去闖蕩闖蕩。

「你應該自己選擇，我沒有資格為你的未來做決定。」

「不，秦歸你有資格，因為—— 」他舉著手機換了一邊耳朵，

「我的未來，必須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