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款冬抬頭看看對面不動如山的男人，繼續埋首於手機。

男人穿著白色襯衫，鬆開了最上面兩顆扣子，稍稍俯身便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店裡的客人都忍不住自己的目光，但又礙於男人冷冰冰的表情不敢造次，對方雙手抱臂胸前，渾身上下散發著離我遠一點的氣息。

葉款冬已經在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和凌思政微信吐槽——

【冰淇淋】「直接上去搶人啊！」

【我】「呵呵」

【冰淇淋】「葉子你就是太慫了！」

【我】「你這是百步笑五十步吧。」

【冰淇淋】「……你才百步！！」

收了手機，葉款冬扯出一個笑容，抬頭對上男人的冰山臉:「許先生，我能冒昧問你個事麼？」

聞言，許萬山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波瀾不起卻讓葉款冬內心一震，差點綳不住臉上的笑，呵呵幹笑了兩聲。

男人冷冷地:「說。」

「你和田先生關係很好？」

男人想也沒想:「好。」

還真是不客氣。「那你知道他和秦歸什麼關係?」

「難道不是高中同學？」男人反問。

葉款冬臉上差點掛不住：「那自然是的……可是……」

男人直視他，似笑非笑:「你喜歡秦先生。」

面對這句意味不明的話，葉款冬沒有躲閃，迎上男人的目光肯定回答：「如你所言。」

「那你不應該在這向我打聽。」

言下之意是指他應該殺進後廚擠走田野?

葉款冬燦爛一笑：「那你也不應該在這裝雕塑。」說完不管男人有何反應，他直接起身向後廚走過去。

經過櫃檯時，蘭雲問他：「你和那帥哥聊什麼呢？我看你們氣氛不佳呀。」

葉款冬腳步一頓，聳聳肩咧嘴一笑:「隨便聊聊唄。」

正要邁腳，迎面而來一個人，恰是田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便錯身而過，秦歸跟著走來，手上端著客人點的東西。

「秦歸，我來幫你吧！」說著伸手就接住了餐盤，秦歸擔心兩人爭搶東西灑了只好讓給少年。

蘭雲嗤嗤笑道：「葉子你還怕店長累著了不是？」

「那是！」端著餐盤給四號桌送去了。

秦歸對女生笑笑，「款冬太熱情了。」

「是，對你可熱情了。」蘭雲曖昧笑著朝他眨眨眼，餘光里瞧見不遠處的夏萌默默看著櫃檯這邊。

有客人來買單了，蘭雲端起笑臉接待。

秦歸無語，掉頭走到許萬山和田野兩人處，「這就要走了？不多坐一會?」

「不啦，許萬山同志已經不耐煩了，再坐下去他可就提刀顧八荒了。」說著眼神卻落在走過來的葉款冬身上。

許萬山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彷彿絲毫不介意田野的話。

三人說著推開店門，隨著風鈴叮叮噹噹響了一氣兒，一股熱浪撲面而至，烘得人直皺眉。

正要說再見，風鈴又清脆地晃蕩幾聲，三個人同時望向走出來的少年。

「額，你們要走了我好歹出來送一下嘛。」

秦歸悄悄遞了個眼神給他，不明白葉款冬今天怎麼了，表現奇怪。

許萬山面朝大街開啟雕塑模式，田野摸著鼻子笑，「算了我就成全你吧——小孩我說你作為男朋友可得好好照顧咱們秦歸。」

葉款冬被人叫做小孩，心裡很是不爽聽到後面霎時開了笑臉，長手一伸摟住了愣怔住的秦歸的肩膀，「那必須的，我是二十四孝男朋友。」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田野看向秦歸，他目視前方，一接觸到好友促狹的眼神即刻垂下眼瞼，耳朵根都紅透了，嘴唇張了張到底也沒說出話來。

葉款冬壓在心上的大石頭轟隆轟隆地滾落了台階。

沉默是難堪是拒絕，有時也是默認。

田野跟著許萬山走出去幾米遠，忽然又回身張開雙臂喊道：「再見！秦歸！我也要飛走啦！」

許是忍無可忍，許萬山攬過人直接拖著走了。

「飛走?」

秦歸掙開少年，看也不看他幾步跨過台階：「坐飛機吧，他說要去非洲。」尾音被風鈴聲淹沒。

「他也挺特別的一人啊。」口氣里不再夾槍帶棍，畢竟人家才幫了他一把。還有，剛剛田野的動作讓他想起來了，原來他就是那明信片上的青年。

剛放下客人點的東西，章皓一抬頭就看見店長推門進來，神色古怪，跟在後邊的葉款冬則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奇怪真奇怪，看來這兩個人有點事呀。　

店裡人多口雜，葉款冬耐心跟著秦歸，即使對方面有惱意也不依不饒。他認定秦歸是害羞了，不會真生他氣。

終於逮著了機會，秦歸去上洗手間，剛進去身後就擠了個人進來，咔噠鎖上了門。

「你要做什麼?先讓我上個廁所好吧?」

「我來行使男朋友的權利啊。」無辜的嘴臉，秦歸直愣愣盯著人看彷彿第一次見他。人相處久了，第一印象都不知道甩哪條街去了。葉款冬才覺得，男人有時候還挺呆的啊，怪可愛的。

葉款冬眸色一暗，直接抱住人往門板上壓，就親了上去，急赤白臉的像個流氓。

因著隨時可能有人會來，秦歸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漸漸放棄了掙扎，兩條手臂無力地垂下來，鬆開了牙關——最直接的回應。

兩人都沒有什麼技巧可言，憑著一腔熱血追逐著彼此，繾綣纏綿，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著，一種偷情的禁忌的刺激感。

幸運的是沒人來敲門，兩人休息會掐著時間，秦歸先出去，葉款冬稍後。

看見誰對著他們笑都覺得被發現了，心虛得不成樣。

其實也沒什麼好怕的，葉款冬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秦歸是他的。但還不是時候，男人估計受不住。

葉款冬坐在角落裡，懷裡抱著抹茶一下下順毛，眼神卻跟著男人的身影滴溜溜地轉，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桌面上的手機嗡地震動了兩下，葉款冬拿過打開來看，竟是許暮的簡訊——

「我要去澳大利亞留學了，今天下午四點的飛機。」

他看懵了，手機熒幕漸漸暗下去，抹茶趁機跳下地面離開。

回過神來，看一眼時間已經是兩點了，葉款冬立刻給凌思政打電話，響了半天才接通，男生懶洋洋地餵了一句。

「冰淇淋許暮要去澳大利亞留學了！今天四點的飛機！快去！」

「……你說什麼?」

「別磨蹭了，再慫人可就走了！」

葉款冬掛了電話，幾步衝到門口又扭頭沖男人喊：「秦歸我有事先走了！」

還沒來得及應答，少年就一陣風似的消失在了眼前，留下店裡的人面面相覷。

下了班，秦歸給葉款冬打電話詢問，這才知曉下午之事的緣由。再問事情結果，得到的回答卻讓人無奈。

他找到了許暮，和他一同等待凌思政，然而直到最後登機也沒能等來男生。

沒人知道他那天，到底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