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修很無聊，不想寫作業，何雲添正發獃，後面有人傳了本雜誌過來，女生笑嘻嘻地看著他。

他茫然地接過來一看，起初沒搞明白，把29頁和30頁翻了一回，才發現30頁上一篇文章名為《你是一條黑狗……》。當下明白了，回過頭看見梁敬笑著和他對視——準是他沒錯了。

明白個中緣由的女生還沒笑夠，見皮膚黝黑的男生霍地站了起來——完全擋住了視線。她的目光就這麼一路跟隨著惱羞成怒的何雲添，他大步走到了最後一排的梁敬前面，鬧著打鬥起來。那場面，可真逗。

班上就數何雲添最黑了，這沒少成為男生們取樂的笑點。至於外號「肥添」，也是男生們調侃他胖。其實他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胖，只是一米八幾的身材，肩寬背厚，實實在在的虎背熊腰，幾分北方大漢的模樣。

何雲添倒也真的是北方人，小時候隨工作搬遷的父母，來到了這座南方二線城市讀書。

大家都是點到為止的調侃，他也不會真的生氣。說說笑笑嘛，大家都貢獻點自個身上的「不足」，娛樂大眾，無傷大雅。

何雲添也知道關於自己的膚色，班上那些個腐女經常YY 他和皮膚白嫩勝過女生的梁敬，黑白配，尤其是某些坦誠相對的時刻效果更佳。起初他微惱、無奈，然而時間長了甚至會為自己在她們心中是攻而小小自得。

對此 ，梁敬每每隻得以白眼相還，畢竟他臉皮薄著呢！

鬧了會，講台上埋頭玩手機的值班老師察覺動靜，抬頭茫然掃視，恰好這時下課鈴聲響起來了，老師也就幹脆地走了。

何雲添作勢還要打梁敬，便聽見說有人找他。

「學長晚上好。」男生笑眯眯地說。

居然是周至，「哦，有事?」

「那個，我們老師讓我們去借高二的課本，要提前上課，所以學長可以把你的化學課本借給我嗎?」

男生說話間，何雲添順勢倚在欄桿上，視線往下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男生仰起的脖子上，陰影搖晃看不清什麼。他挑了一下眉頭，想起周至也是個膚白嫩肉的貨。嘖，一個個皮膚跟娘們似的。掀起眼皮打量下男生的臉，小臉尖下巴，但也不顯得女氣。

借書?還有兩個月就要會考了，習題冊輔導書早就取代了課本，所以——

「丟了。」

「啊？」男生原本晶亮的雙眼立時黯淡下來，「那打擾了……」

何雲添皺皺眉，擺手打斷他的話：「閉嘴！站著別動。」

周至果真乖乖閉嘴，直直挺著小身板，看著何雲添走到窗邊探頭進去，和一位女生說了幾句，然後再轉過身來時手上多了一本課本。

他笑了起來，「謝謝學長。」

「你不覺得叫學長很奇怪嗎？」何雲添突然問了一句。話出了口，心裡又有些懊惱，幹嘛問這種奇怪的問題。

「哎？」男生微微張口，「還好吧……馮學姐也叫我學弟啊。」

大學裡互稱師兄姐弟或者學長姐弟妹什麼的很常見，可是他們這兒的中學，似乎就只有在喜歡搭關係的女生好稱呼學長、學姐了吧？

「……」

清脆的女聲打破了沉默，「喲，國小弟又來找咱肥添啦？」

兩人循聲看過去，馮北瑰中分長發，發梢染成栗色還卷了。已經四月了，天氣像夏天般，她穿著膝蓋以上的短褲，露出兩條細長的腿，款款站在那兒，引得來往的人頻頻投過目光來。

周至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我是來借書的。我先走了，學長學姐再見。」

「再見，學弟～」

何雲添背靠欄桿，視線望向走廊一端，夜色掩蓋住他的眉宇，看不清神情。

站在他身邊的馮北瑰看看他，又看看即將消失在走廊上的身影，周至走得很慢，漸遠的身形看起來比她還矮小些。

「這孩子挺有意思的啊。」她用了一種長輩評價後輩的口吻，還真是不枉周至那一聲學姐啊。

她聽見男生輕笑了一聲，從鼻腔里出氣那種笑，「有嗎？」

那邊周至臨轉身下樓梯時，擰頭看了一眼。何雲添長手長腳倚在欄桿上，款立的女生微仰起臉，隔了老遠也能覺出如花笑靨。燈光昏黃，人影曖昧，透著那麼幾分情調來。

他捏緊手上的書，小步邁下了樓梯。

何雲添看起來很悶，從來少見他主動和女生有交往，在男生面前打鬧說笑，到了女生跟前就成一悶葫蘆了。這麼說起來，馮北瑰算是他關係較親近的女生了，似乎僅此一個。

周至抿了一下嘴，竟感到有笑容獨自在臉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