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在聯考結束那個黃昏，周至是被同學拉著去高三教室「撿漏」的，加入了浩浩大軍。

書箱、筆記以及小風扇是最搶手的，周至跟著撿了個大書箱後，突然醒過神來，扔下東西跑出了高三（1）班。

「哎，周至，你看這有年級第一的筆記誒！」他一扭頭，卻不見了男生的身影。

跑到7班時，整個教室地上都堆滿了畢業生留下來的東西，好幾個人蹲在上面翻撿，門口還有個收破爛的人在忙活。

大致按著何雲添舊日座位，周至蹲在雜物堆上翻找。

他一直用的多啦A 夢的扇子——其實是學姐的。

一支用了一半的MUJJ 按鍵黑筆——他只用MUJJ 的筆呢。

文綜筆記本——記得七零八落的，字也寫得很開、東倒西歪的，有點兒可愛。

……

抱著一堆東西再經過三（1）班時，周至被放在走廊上的桌子角絆一下，險些摔了。

他站穩後，瞄了眼　那張「不識好歹」的桌子，看見上面用黑色筆寫了「我和斐哥的距離，就是我和北大的距離。」

夏日漫長的黃昏中，他抱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會心地微笑起來。

轉天，周至搬進了三（1）班的教室，新課桌上的那兩行字仍舊留著。

有人看到了，除了八卦猜測一番還不忘打趣，「怎麼周至你也想上北大?」

周至笑著搖搖頭。

他對於自己有多少斤兩還是很明白的，距離太遙遠了啊。

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吶。

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也被強行遺忘。

短暫的暑假過後，高三學生返校補課。

緊張的一輪複習，題海戰術不乏考試。重點班的人少有喊苦喊累要回家的，明著拼搏，暗裡競爭，壓力可見一斑。

這一個月里，周至埋頭苦幹，為一份虛無的前途竭盡全力。而何雲添在輕鬆的假期里，等待命運的裁決。

許久未聯繫直到正式開學後，今年聯考錄取結果張貼了出來。周至擠進人群里，站在公告欄前，一個個往下數著找。

何雲添，G 大，國際金融系。

他被人擠出去了，臉上還掛著笑容。

中午吃飯時候，遇上何雲溪。

「喂，我哥找你找不到。」笑嘻嘻的。

「啊？」反應過來後，訥訥地說，「我手機關機了。」

「嘖，可苦了我哥。」

周至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學長有事找我?」

女生抽了下嘴角，「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端著餐盤走了。

雖然何雲溪的話莫名其妙，不過周至想著還是給學長發個信息吧。恭喜他上了理想大學也好。

何雲添的態度也是莫名其妙，周至總覺得他說話陰陽怪氣的，發一條許久也不見他回。

在玩吧，畢竟都畢業放假了。

周至很識相地說，「不打擾學長了，拜拜。」

「傻逼。」對方卻秒回了一句。

他實在摸不著頭腦，關機睡覺了。反正學長經常罵他傻逼，習慣了。

高三生活是枯燥單調的，複習課、做題、考試，編織成密不透風的網，罩住無數無力抵抗的人。

二模成績下來了，周至考得很不理想。一向對周至很放心的班導，特地找他談話。他只是沉默地聽著，垂頭盯住老師桌面上的畢業照，今年的應屆畢業生，整個年級都在。

「時間不多了，你自己調整一下，不要有太大壓力。」

「好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他輕掩上辦公室的門，一轉身被陽光刺痛了雙眼。

春光正好，高三教室外的走廊空蕩盪的，只有大塊大塊的陽光。樓下傳來有氣無力的口號聲，以及參差不齊的腳步聲。

他扒住欄桿往下看，就像回到了從前看何雲添他們跑操的時候。臉上不自覺地泛起微笑。

只是春光如此，卻不得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