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宋舒白的假期就要結束了。

聽見這個消息時，吳笙正在廚房裡切一塊豬肉，手上菜刀頓了一下。

「什麼時候走?」菜刀一下下砍著砧板，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宋舒白倚在門邊，輕描淡寫地說：「明天一早。」

「我還沒請你吃飯呢。」

「這種事——以後多得是機會。」他意味深長地笑。

吃飯時，吳笙還在想著他說的話。

以後，以後。

吳笙租的是一居室，四樓也就是頂樓，因為一半面積空了做天台，這才剩下個一廳一室給他。

天氣炎熱，樓頂尤其熱，加上沒有空調，吳笙有時候幹脆把電風扇搬到陽台上吃飯，晚風吹拂著也涼快些。

兩三平方米的小陽台，宋舒白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坐在塑料椅上對著一張小飯桌，膝蓋都要超過飯桌的高度了，吳笙看著都替他憋屈。

他特不好意思，但男人沒有絲毫介意的樣子。介意就介意吧，反正是他執意要跟回來的。

晚飯後，兩人坐在木質沙發上看電視。小客廳儼然一個蒸拿房，即使把風扇開到了最大檔，還是不停地流汗，渾身黏乎乎的，格外難受。又悶又熱，躁動不安。

吳笙拿出在雪櫃放了一天的雪碧，一人一罐，握在手上，冰涼痛快。

細細喝了幾口，吳笙稍稍仰起脖子，感受冰飲緩緩流過喉嚨的舒暢，頸子隨吞咽的動作而起伏，一滴水沿著下巴滑下去沒進了寬鬆的衣領口。

宋舒白瞧見那白嫩的頸子，微眯了眯眼睛，灌下一大口冰飲後，伸手拿走了吳笙的飲料，連同自己的放在了邊上的茶幾。

「你幹嘛……剩下的話被堵了回去。

這次宋舒白的吻更具侵略性。心旌神搖之間，吳笙喘著氣，手緊緊攥住他了胸前的衣服。

燥熱的空氣里，有什麼熊熊地燒起來了。

清晨時分，吳笙和宋舒白同時被熱醒了。兩人都光著上身，不約而同地回想起昨晚的種種，氣氛非常尷尬，雖然他們並沒有突破最後一步。宋舒白想著什麼都沒準備好，太急進了不行。

吳笙根本不敢看他：「那個……我們……」

「嗯?」

吳笙支吾了好一會，終於一咬牙問道：「你以後打算結婚嗎？」

宋舒白愣了一下，然後說：「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去國外登記。」

「不是，我是說你以後會和女人結婚生孩子嗎？」

「當然不會，我不想欺騙別人，也不想委屈自己。」

「那……你的家人呢？」

「他們早就接受我了。」宋舒白捏了捏他的手掌，「你放心，沒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的。」

吳笙抬眼看著他的臉，慢慢地紅了臉，沒有再說什麼。

宋舒白今天就要走了，吳笙躊躇了許久，還是說了想去送送他。

上午下了班，吳笙打的去了宋舒白的酒店，幫他一塊收拾行李。

宋舒白出趟差，行李不多，很快就收拾妥當準備啟程了。他公司所在城市離這兒隔了一座城市，開車走高速也就幾個小時的行程。

早上下過雨，這會陽光在細葉榕樹葉間閃閃爍爍 。

「回去後會給你打電話的。」宋舒白站在車前說。

「嗯。」吳笙盯著車身上的樹影看，想起小半個月前拍的照片還在手機里。光影依舊動人。

「那我走了，再見。」

「再見。」

宋舒白拉開車門坐進去，系好安全帶後，升起車窗，眼看著他的臉一點點被遮住，樹影重新浮現，吳笙心裡忽然就慌了，往前跨了一大步，急急喊道：「宋舒白！」

宋舒白聞言又降下車窗，「怎麼了？」

他彎下腰：「路上注意安全。」說完咬了咬下唇，也不敢和男人對視。

宋舒白莞爾一笑，伸手握住他的脖頸，吻了上去。

人行道上走過一個年輕的男孩，響亮地吹了一記口哨。

吳笙赧然退回臉，但搭在他後頸上的手又把他拉回去，繼續這個纏綿的吻。

吻畢，宋舒白直視著吳笙的雙眼，「你放心，我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他暈乎乎地答應了一聲。

那些沉甸甸的離別愁緒終於不再把心壓得腫脹不堪。

他沿著馬路牙子往下走，遇著了一個紅燈便跟著眾人停下來，然後混在人群里橫穿過馬路。

艷陽高掛，這樣的一個悶熱的下午，有一種奇異的混沌感。吳笙心神恍惚，悲喜莫名，在熱氣蒸騰的路面行走，像踩在頭頂柔軟蓬鬆的白雲上。

這種恍惚的狀態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有時候，吳笙走在樹蔭下，覺得一場夢結束了，浮光掠影般消逝了。

但宋舒白的簡訊、電話每天不斷，綿綿的溫情跨越千里而來，安撫他浸泡在焦躁迷茫里的心。男人有時也會和他視頻，但他通常忙於工作，吳笙就靜靜地坐在電腦前看他忙碌，看見他眼睛下方的青影和糾結的眉頭，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面對比他強大的宋舒白，很多時候他都只能幹著急。他沒辦法和他並肩而行，給予他幫助。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只能在他背後默默注視。

——暗戀，這麼一種最為柔軟而恍惚的情感。不打擾，一直是我最好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