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x年04月06日 星期五 天氣:晴

生育期:播種期

水稻品種:國香5號 、Q優1號

清明過後，天地清潔。這天風清日和，農學院各班學生開始了水稻種植觀察實驗。

關河霜是他所在的小組組長，帶領9名組員進行播種。這第一步並不難，很快就完工。育苗盤放置於才除完草的試驗田中，將靜靜地淋過月光和陽光，迎來出芽發苗之時。

當夜，關河霜入睡前還在翻看水稻種植的相關材料。十一點半，熄燈鈴聲響後，檯燈和電腦熒幕的光照亮各床。關河霜精力充沛，一天睡五個小時即可，如無特殊情況，通常凌晨一點睡下，早上六點起床。宿舍長常說，他這是搞科研的好苗子。

關河霜入睡快，少夢，不像同齡人睡眠質量差。但這夜他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似乎並沒有現身，只是一陣意識，感覺到遙遙地有一片雲霧，朦朧氤氳。霧氣中隱隱約約一點淺綠，辨不出是何物。

六點鬧鐘一響，關河霜立即醒了，為做的夢而枯坐了片刻才起床。他並不放在心上，輕手輕腳刷牙洗臉。出門前舍友還在酣睡。

天光初亮，氣清風爽，露濕青草。實驗園寂靜，只聞幾聲鳥鳴。

育苗盤靜靜地擺在田中，霜露打濕了泥土，此外與昨日沒有什麼不同。關河霜各盤都伸手摸了下土。土中的種子無聲無息，但關河霜能想像得到它們正在努力破皮而出。

快點兒發芽吧。他呢喃道。

晚上他又做了那個夢，依然是一片氤氳霧氣，一抹很淺的綠。什麼也沒發生，然而夢裡他彷彿能感覺到那抹綠的意識。它在呼喚他。

關河霜每日都去實驗園看水稻種，一到晚上就做霧氣騰騰的夢。夢裡那抹綠漸漸清晰了，而他自己的存在也漸漸明了了。關河霜百思不得其解。作為一個理科生，他不應該相信周公解夢這種東西。但他的的確確想去解一夢了。

稻種發芽那天晚上，關河霜的夢發生了大變化。霧氣里出現了一個嬰兒，對他笑，對他哭，咿呀想說話而講不出確切的字。

關河霜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他可以走進那片霧中了。嬰兒的聲音近在咫尺，他卻看不見也找不到它——他看不出嬰兒的性別，只好暫時還是稱為「它」。也許關河霜潛意識裡覺得這不會是人類。

關河霜退出雲霧，嬰兒又出現在眼前了，比方才還要清晰。赤條條來也，手腳攤開，向他招呼。是個男孩兒。關河霜放心了，打眼隨意觀察他。

粉雕玉琢，非常可愛，是那種讓各路網友「想偷」的孩子。

關河霜夢醒後，恰好宿舍長尿憋不住了起來放水。一通猛射，宿舍長暢快地提上褲子，甫開門就對上愁容滿面的關河霜。

「舍長，我夢見一個嬰兒，是怎麼回事？」

宿舍長打個哈欠，「哦，春天到了吧。」說完不管他就夢遊般回床上睡回籠覺去了。

春天啊……關河霜看向陽台外，從池塘春草綠彷彿看見了實驗園裡處處綠生，酢漿花和紫雲英爛漫於田埂路邊。

算了，還是去看水稻吧。

關河霜和組員每天都去實驗園看育苗盤，記錄數據，等待出苗。同時，他們給田地除草、翻土，秧苗長成就可以移栽了。

水稻芽一天天長起來，勢態良好。關河霜每每看見綠瑩瑩的它們，就覺得心情愉快，可以蹲著看半天。

關河霜的夢沒有停過，霧中的嬰兒也在一天比一天大，也許是在夢中，成長速度不可以用現實來比。好幾天前的嬰兒已經是幾歲大的小孩子了，他咿呀學語，搖搖擺擺地會走路了，連走帶爬主動從霧氣中出來了。關河霜一開始只是觀望，在看見他快跌倒時衝上前抱住了他。

「關關!關關!」小孩兒揮動著兩條小手臂，笑著叫道。次數多了，關河霜就確定他是在叫自己，可能不止姓，名字他也是知道的。

一切都是夢，有什麼好驚奇的呢？時間久了，關河霜已經會用這樣的想法讓自己接受一切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