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墨果真醉了，扭麻花似的往陳萱望身上倒，將下巴擱在陳萱望肩頭，就著這姿勢抬眼和他對視，眨巴眨巴他那雙酒後跟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小聲叫他萱萱。

陳萱望定定看著他的眼珠，那麼近，頭一低就能吻個正著。男生人中很深，嘴唇因吃了辣食又喝了酒顏色異樣地艷。

滿場烘烘熱氣，喧喧人聲。此時就他們這桌最安靜，陳萱望眉頭一皺，鬆了肩膀退開來，章墨嘴裡嘟嘟囔囔地纏著他不願放。

洪橙黃在對面煽風點火：「欸呀呀，這位小兄弟真是一如既往，吃飽喝足就要化身章魚纏陳萱望身上去。」說罷哈哈笑個不停。

「不堪入目。」葉樹明舉著筷子點評。

陳萱望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一隻手握著章墨的後頸，不讓他往後倒，對夫妻倆說：「你倆倒是幫幫忙，等會兒鬧起來了。」

「怕什麼。」洪橙黃看牢了鍋里的牛肉一筷子夾了幾片。

葉樹明接話：「不是還有你麼？」

「……」

陳萱望抿著笑目視這倆人，看也沒看把即將跌向另一邊的章墨給撈回來，手下的皮膚熱騰騰的，每一個毛孔好像都在往外冒熱氣。

掌心真燙啊。

趕在章墨要發酒瘋之前，陳萱望拖著他出去把他塞進葉樹明的車裡。先送他回租屋。車上他倒是安分，兩隻手摟著陳萱望的右臂，緊緊貼著他。呼吸之間，滿是酒氣。

到了下車時，章墨就是不肯動，死死纏著陳萱望。洪橙黃坐在副駕駛對著後視鏡哈哈笑，讓陳萱望搞定他，送他上樓。

這倆人皆一副作壁上觀甚至有推波助瀾之模樣，陳萱望哪能指望他們。他拽著人下了車，葉樹明降下車窗探出頭來，「腳踏車明兒洪洪給他騎過去，你今兒晚好好照顧他啊，這傻玩意兒最近不知幹啥呢，遊戲都不打了。」

章墨聽見「傻玩意兒」幾個字，戳中痛腳了，甩開陳萱望的手，僅有的意識下指著葉樹明的方向，搖搖晃晃站著，大聲回擊：「你丫說誰呢？誰傻？你他娘才傻出花兒來了！」

陳萱望涼涼插了一句：「你還真是傻出花來了。」

「萱萱……」章墨慢慢扭頭看他，路燈下眼神還是飄忽不定的，沒完全醒酒呢。

趁這會，葉樹明一踩油門而去。

章墨暈乎乎的腦袋有點兒反應過來了，「萱萱，你又罵我！」語氣委屈中雜帶了丁點憤怒。

這「又」字很值得琢磨，可陳萱望沒空和他折騰，架住他肩膀把人半抱半托弄上樓。

敲了好一陣子門沒人應，許是他室友不在。

「噯，鑰匙拿來？」陳萱望拍拍章墨腦袋。

章墨咕嘰兩聲，不曉得說什麼，或是本來就沒說什麼。

他怎麼能妄求一個醉鬼給出他想要的反應來呢？寂靜夜裡，一聲嘆息。

他伸手進章墨褲兜里摸鑰匙，先是左邊的，沒有。想換一邊，章墨不幹了，扭著身體躲開他的手。

他趴在他肩頭上，用醉酒後莫名的一種撒嬌般的腔調對著他的臉說：「嗯……萱萱，你摸、摸我幹嘛呢？」末了打個酒嗝，混著酒味的熱氣直撲在他臉上。

好似將他也一併拉入醺醺然之空氣里，思維運轉開始放緩。

陳萱望一手摟緊了他的腰，壓低聲音道：「別發浪。」

另一手跟著去掏他右褲袋，指尖才伸進去，便讓比他滾燙的一隻手抓住了，夜涼他的體表溫度低，猛然讓他這麼一抓，陳萱望渾身打了個戰慄。

章墨邊說著「萱萱，再摸摸我」邊握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襠部上，嘴巴往前湊，胡亂吻，親到了男生的下巴。

草——！

是溫度太高了，燒起來了？大概是章墨這傻玩意兒在他腦子裡放了一把火，熊熊燒毀了所謂的理智。

陳萱望調轉角色，咬了一口章墨的下巴，動作兇狠。章墨疼得叫了出來，這一聲兒尚未飄完於靜夜，就被陳萱望堵住了。章墨愣了一會兒，才以同樣的熱切回吻。

掙開他的手，陳萱望迅速摸出鑰匙開了門。兩人摟著親著跌了進去，撞在牆上。陳萱望單腳後踢將門踹了回去。

關了許久門窗的室內空氣滯悶，潮氣與稍重的霉味縈繞周身，連彼此的唇舌也異常地潮濕了。

沒有開燈，森白的月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窗戶灑進來，地上鋪的報紙濕了變得皺巴巴的。

「你房間在哪？」陳萱望啞著嗓音問，「坐邊還是右邊？」

章墨勾著他脖子，暈陶陶，「啊……左邊兒……」

要做了，才發現沒東西。

章墨被壓在他潮潮的床鋪之上，望著陳萱望傻笑，「謝，謝立宇有套套。」

乍然一聽，荒唐的念頭閃過陳萱望腦海，險些大怒。緊接著明白了，謝立宇是睡隔壁屋的室友。

傻不拉幾的。陳萱望內心自嘲。合該他們倆人傻到一塊去。誰也別嫌棄誰。

經過客廳，那銀光仍舊靜靜照亮地上一塊。

刻了紋身的鎖骨，很久沒有露出過的左邊肩膀，陳萱望一寸寸肌膚吮吸下去。

耳尖，本該是耳垂的地方，那顆淺褐色的小痣在哪兒？章墨伸著舌尖一點一點尋找。

舌尖滑膩如游魚，唾液潮濕而黏膩。

這回南天，深深、深深地鑽入身體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