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上映的愛情片，曖昧、熱戀、吵架、和好如初。章墨滿以為陳萱望看到中途就會離場，但男生端坐在他身邊，看著熒屏的樣子倒像是比他還認真許多。

總覺得他有點兒怪怪的。章墨想不明白，糾結一會兒餘光瞥見陳萱望的側臉，一陣甜蜜漾過心頭，便丟下了疑問，一心一意盯著他看。

陳萱望本來在心裡給影片挑毛病，漸漸感受到身側熾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宛如實質的觸摸。他動了動稍稍挪了下坐姿，扭頭在黯淡光線里找著章墨的眼睛，壓低聲音說：「你來看電影呢還是看什麼？」

「你比較好看啊。」章墨小聲回答，滿眼誠摯。

一時噎著了不知答什麼，章墨雙眼晶亮晶亮地盯住他，光線忽明忽滅，陳萱望轉回去看著熒幕。

「哪裡學來的套路。」好像很嫌棄。

章墨委屈，挨近了他：「沒有呀，事實嘛，你本來就很好看。」

陳萱望不理他了。

這個時候人多，他們身邊倒是空著的，邊上的人也沒聽見他們的話。不過倆大男人來看愛情片這行為就很可疑。不過陳萱望都不介意，章墨就更加無所謂了。

章墨看回熒屏上，忽然腦子裡一閃而過什麼，常言如他人所說「靈光一閃」，又或者「恍然大悟」。

他一開始喜歡陳萱望，不也是因為他好看嘛，直到現在他都那麼迷戀他的模樣，那陳萱望喜歡他的肉體也沒什麼不對。可是總得還有點什麼，是不是？

昏暗室內，影片聲音里藏著竊竊私語聲，章墨坐在當中苦苦思索，他還喜歡陳萱望什麼，而陳萱望什麼時候喜歡上他、又還喜歡他什麼？

陳萱望聰明、做事鎮靜、寫字漂亮，但脾氣不太好、慢熱又彆扭、不擅長交際……嗯，他自己的話：性格還算好、有耐力、執著、擅長體育運動？好像沒什麼可以說的了，他不聰明也沒什麼文化修養，在學校也僅是在體育這塊出過點兒風頭。

哎呀，還是不明白……

散場後，兩人走在橘黃色的路燈光下。

章墨憋了老久，還是沒忍住：「萱望，問你個事兒啊。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為什麼啊？」

「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你了？」陳萱望慢悠悠走著。

「有！那時候吵架你說的啊，你不能耍賴。」章墨急道，走快一步攔在他面前，倒退著往前走。

見他急哄哄小孩子也似的模樣，陳萱望忍著笑，拉長了尾音「噢」了一聲。

他鐵了心不願正面談論，無論章墨怎麼說都不回話。他倒著走路，不防路面陷進去一個淺坑，一腳踩上去眼看要倒了。陳萱望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拉回來，結實的胸膛直接撞到他胸前來。

章墨順其自然摟住他的腰，一面拿自己的胸肌蹭啊蹭，吃了把豆腐。

對這耍流氓的行徑萬分無語，陳萱望扯開他，「哪天蠢死你得了。」

章墨笑嘻嘻，「那死之前能不能得到你的回答？」

這時候了還惦記這些！陳萱望沒好氣道：「等你百年之後卧病在床，你問什麼我都說。」

「萱萱，你這是要和我白頭偕老的意思嗎？」他喜上眉梢。

「……你高興就好。」

章墨雀躍了一路，不知不覺叫陳萱望將他送到了租房樓下。

「那我上去了。」章墨撓撓鼻子。

「等會兒。」陳萱望叫住他。

等了片刻不見他開口，章墨也不敢出聲催促，怕他又把話收回去不說了。

「章墨，」他叫他，神情認真：「你還記得我們在一起時，我說試一下的話？」

那會剛上大學，章墨只覺得陳萱望對他像是有那麼點意思，可就是沒實質進展。沒多久一天晚上倆人在外邊吃完宵夜，路上遇見了陳萱望同專業的同學，對他們突兀地來了句「你們該不會是在談戀愛吧」。後來才知道，這位男同學也是個gay。

當時陳萱望沒承認也沒否認，章墨覺得這是默認啊，纏著他問個究竟，陳萱望就說了「試一下」。

「記得。」章墨用一隻腳鞋尖不住踢著地面的磚縫。

「嗯。」

「啊？」章墨不解，抬頭看他。

這「嗯」是個什麼意思？

「我回去了，明天早上來找你，屁股不疼了吧？」說完，他伸手拍了章墨屁股一下，臉上神情卻再正經不過。

章墨被他一本正經耍流氓的架勢弄懵了，沒來得及拉住他，就這麼讓他走了。再追上去問也問不出來的了，陳萱望不樂意說，那是個蚌殼難撬。

試一下，還是……從前的意思？

電梯微微搖晃迅速上升，然後叮一聲停下開了門，章墨咧著嘴笑，外邊在等電梯的男人狐疑地避開他走了進去。

他只道是陳萱望要試他，往後他才明白陳萱望說「試一下」，不是指他，卻是陳萱望自己。

只說現在，章墨合不攏嘴笑著進了屋，謝立宇站在窗前玩手機，扭頭對他擠眉弄眼說：「誒喲，這春風滿面的小樣兒，和男朋友約會回來呢？」

章墨不與他來虛的，「那可不是，誰像你這光棍兒。」

「嘖，美得你！我可不缺人。」

「是是是，您老人家一天換一個，不帶重樣的。」章墨邊說邊去準備沖澡，也不管謝立宇回他什麼。

謝立宇並沒有說話。

臨睡前又和陳萱望聊了幾句，小夜燈摁滅了，月光清晰起來。章墨卻睡不著，隔會兒翻次身，又看看手機。

唉，這人類也是，憂愁睡不著也就罷了，開心也睡不著，可是個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