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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游

    一場重生,一封表白信與兩對少年的飛揚青春。

    03.苦惱

    小說: 少年游 作者:一颗银牙 字數:3109 更新時間:2019-09-22 03:05:34

    「情書啊。」孫慈直截了當。

    辛幼文望望重重綠蔭後隱約的人影,明知他們聽不見還是不大放心,漲紅了臉,睜大眼睛瞪孫慈。

    他生了一雙水杏眼,瞳孔大而黑,睜大了眼看你的時候,尤其驚心動魄,好像一顆魂兒都要被吸進去了。

    孫慈滿腔情意,心蕩神馳,不能自已,偏偏又要剋制。還不是時候。他竭力按捺下自己的心。

    因此他笑著問:「我寫得怎麼樣?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聽他毫不在意的語氣,好像和他討論自己要寫給心儀女生的情書一樣,辛幼文鎮定了些,撇撇嘴批評道:「不怎麼樣,一點也不發乎情止乎禮,太露骨了。」

    孫慈微微笑,不答話,扭身踏進房門在床沿坐下來,正對著辛幼文背影。他沒換下睡衣,身上的一套斜紋棉布睡衣褲是他們升入高中時貴婆踩衣車縫製的,和孫慈的是同款。辛幼文是粉色的,孫慈的則是淺灰色的。陸澄來辛家玩,看見了一身粉色的辛幼文,笑話他是少男身少女心。孫慈在旁悠悠念白了一句:「我本是女嬌娥 ,又不是男兒郎。」惹得辛幼文將這兩人一陣追打。

    誰知卻是一語成讖,那時的孫慈想起這一段,刀子直往心上捅般。他的圓圓若是女嬌娥,他又何必緘默,眼睜睜看著他與別人成了雙作了對。再往後,想得多通透,也沒有機會了。

    如今以少年身與他同處一室,何其有幸?什麼男風辱世,什麼禮義廉恥,顧不得了。圓圓若有意,眼前是萬丈深淵也斷不可能回頭。

    辛幼文本來不想理他,做地理練習冊,有道題牽涉到計算時區才能繼續往下做,算來算去,就是算不對。身後的人一雙眼好似要把他盯出兩個窟窿那樣,令他渾身不自在。

    苦苦撐了些時候,辛幼文心煩意亂地丟了筆,轉過頭去有點兒惱:「孫慈,你作業都寫完了?」

    「沒有,一個字兒也沒動過。」孫慈說,口氣間是一丁點兒也不在乎,「對了,把你的筆記本借我用一下,明天晚上拿過來還你。」

    辛幼文驚奇道:「你居然要抄筆記?你不是從來懶得寫筆記本的嗎?」

    「今時不同往日啊。」他兩手撐著膝蓋,手掌托住腮,和他對視,細長眼睛溢滿笑意。日光不知不覺推移,花窗投影轉到了白牆上,落了一角在孫慈身上。特別好看。對這些花窗、花枝、光影,他是看不夠的,大概會喜歡一輩子吧。孫慈是個眉目清俊沉靜的少年人,坐在那兒不動也是世間萬物好看的一樣。

    然而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孫慈,好像不太一樣了,比起以前,似乎更難以看清了。是這樣嗎?辛幼文不太確定。他雖然沒有明說,但照理他應該是最了解孫慈的人。他是足風流的少年,是君子坦蕩盪,一夜之間卻添了幾分浮浪灑意。

    孫慈任他看,只是一味笑。世間天上,此刻他最快樂。無人知曉的快樂。

    辛幼文扔下古怪的念頭,叫孫慈幫他看一下題目。得虧孫慈熱愛地理,大學讀美院也涉獵天文地理,中學時代的基礎知識學得紮實,唰唰就解完題了。

    因不好打擾辛幼文寫作業,孫慈就在他書架上抽了本明朝筆記小說坐在床邊看。

    午間,趙觀梅要留孫慈下來吃飯,他沒答應,說要回去陪奶奶。

    「奶奶你天天都見到的啦,我們可就不同了。」

    孫慈笑了笑,不言語。

    趙觀梅不強留,反正晚上還得過來。她把帶回來的手信給他拿回家去。

    午飯過後歇息會兒,辛幼文小小睡個午覺,便整裝出門,去找孫慈了。孫家院門大開,辛幼文進去就見貴婆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劇。

    他在老人家躺椅邊彎下腰,笑時露出梨渦來,「貴婆婆好呀,今天吃了什麼?」

    「圓仔啊,吃什麼?——豆腐釀肉咯,青菜咯。」貴婆今年高壽六十二,身康體健,愛說愛笑,常和街坊們去河邊或公園唱上一唱。

    「哇,豆腐釀肉,下次我來蹭飯。」辛幼文嘴饞。

    「來呀,我可等著呢。」

    「貴婆婆,我奶奶和媽媽叫您和阿慈今晚過去一塊兒吃頓飯,難得聚一下,我奶奶做的酥皮,您最喜歡啦。」

    貴婆連聲應好。

    「阿慈在樓上睡覺嗎?」他問。

    「不知道,人是在樓上的。阿慈這小子,今朝一早醒來看見我就掉淚,問他又說沒什麼,古古怪怪的。」

    辛幼文聽了也是一頭霧水,還是寬慰老人家:「沒事的啦,他這人一向就是這樣古怪的。我上去看看。」

    孫慈早就在二樓陽台看到了辛幼文進門,在樓上等著他。好一會兒才聽見輕巧的腳步聲,少年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眼前,穿過客廳到他跟前,興緻頗高:「阿慈,準備出發了嗎?小良比賽是三點開始吧?」

    說完聞到濃烈的梔子花香,他往欄桿底下一看,那盆大花梔子,葉片青郁,花片肥大潔白。

    「開了好多誒,比我家的好看。」他小聲驚嘆,蹲下身去細細觀賞。

    孫慈靠著欄桿,「這話就折煞了它了,你們家院子花草樹木那麼多,辛爺爺打理得好,這個時節奼紫嫣紅的,怕是看不過來。」

    辛幼文仰面看他,「也不是,總不能什麼好的都在我家吧?這梔子就在你陽台開得特別好,它也喜歡在這兒的。」

    「我們圓圓真會說話。」孫慈笑著躬身,屈起食指颳了下他鼻尖。

    辛幼文不好意思了,「喂,說要去看小良比賽的呀,快兩點半了,走吧。」

    「我找頂帽子,今兒太曬了。」孫慈說著進屋去,「你要不要?」

    辛幼文跟在他身後,「好啊。」

    孫慈戴了頂灰色棒球帽,給辛幼文找了一頂黑色的漁夫帽,孫慈喜歡他戴這種帽子,讓他想到幼時小圓圓穿背帶褲戴檸檬黃寬邊帽,像日本的國小生打扮,很可愛。

    兩人下了樓,和貴婆打過招呼便出門了。

    巷中遇見不少人,彼此都面熟的,短暫招呼一下就過去了。

    巷口兩邊各有一棵白蘭樹,年頭比少年們的年齡還長,樹幹粗壯,枝繁葉茂,白花藏於青葉間,香氣遠揚。這巷子的名字正來源於此。

    出到了黃桷大道,兩旁間種白蘭樹,樹蔭交錯,涼生生。六月份花期正盛,空氣里都飄滿了花香,時濃時淡。

    這片城區好幾條路都夾道種滿了白蘭花,它是宜城的市花,深受人們喜愛。辛幼文常常和孫慈在這些路上走來走去,無所事事的樣子。

    兩人安靜走了會兒,孫慈突然從運動褲寬大的褲袋裡掏出一個信封給辛幼文。淡藍色,小小巧巧。

    還來這套?辛幼文心生疑惑,猶豫須臾,還是接了過去。

    信封上寫了「辛幼文收」,筆跡柔婉輕淺,黑色的字軟軟卧在淡藍紙上,讓人一瞧就覺得是女孩子家。

    「這個是?」辛幼文停下來問。

    孫慈似笑非笑看他,說:「周五放學時馮川媚托我轉交的。」隔了一輩子,他也還是記得這麼清楚。

    聽到女生的名字,辛幼文睜大了眼睛,不大敢相信:「我和她沒什麼來往啊。」

    「敢問哪個給你寫情書的女孩子和你交情深厚?」

    辛幼文險些脫口而出「你啊」,還好及時把話吞了回去。不然真是窘到沒臉再待下去了,好像他真當是回事兒一樣。捏著信封,辛幼文慢慢向前走。

    「怎麼?不看一下?」孫慈說。

    「……好吧。」

    辛幼文揭開封口,展開白色信紙,同樣是柔軟淺淡的字,一行行寫下去,映入他眼中卻沒留下什麼印跡。不像別的一些女孩子,馮川媚點到即止,只是說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孫慈的信不由自主地回到腦中來,心中的字句熱烈,毫無保留。可是那不是真的。

    孫慈從沒有看過馮川媚的信,他在冒險。要是這次辛幼文依舊被她引起了注意,慢慢把心交給了對方,他怎麼辦?孫慈把女生的信留下,先送出了自己的信。他也猶豫過,最後還是選擇了不隱瞞。君子坦蕩盪,總有求仁得仁的時候。

    他壓下緊張,面上含著笑,「比起我的來,如何?」

    孫慈開門見山,辛幼文沒來由地覺得心慌,回他道:「你這戲言再好聽,怎麼抵得上別人真心?」

    「圓圓,你怎麼能懷疑我呢?我一顆心真得日月可鑒。」孫慈舉起手掌,對他喊冤。

    辛幼文駐足,對著少年面露無奈和驚疑的神色,不知道說什麼好,「你……」

    孫慈直直和他對視,正色道:「幼文,山無棱,天地合。」

    他猛可來了這麼一句爛大街的話,只叫人覺得他是在拿《還珠格格》的台詞開玩笑。

    辛幼文鼓鼓嘴,瞪他一眼,以示不滿,然後把信紙對摺了塞回信封,邁開腿大步走下去。他壓根沒把馮川媚的信放在心上,全讓孫慈攪亂了心神。

    這孫慈葫蘆裡頭兒擱的什麼藥?信是他寫的,問他呢,開口閉口就是個情字,態度真真假假,辛幼文委實拎不清了。要是耍著他來好玩兒,未免太過頭了吧?這種事情好拿來開玩笑的嗎?若是真的,真的……又如何?

    他好苦惱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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