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腦門
小說: 少年游 作者:一颗银牙 字數:2069 更新時間:2019-09-22 03:05:35
《新編白雪公主》是個搞笑小品,二十分鐘左右,逗得觀眾頻頻大笑。最後一個節目是二人相聲,同樣引人發笑。
這一晚上過去,就放國慶假了。
作業少不了,學生們習慣了,這影響不了他們對假期的興奮。
孫慈和辛幼文準備去附近古村清平村玩上三天,順帶爬爬山。辛震川有位老友住在清平村,食宿包在他家了。
國慶假是出遊高峰期,不過二人去的是沒什麼名氣的村子,只要出了市區和高速公路就好辦了。
孫慈與辛幼文也不小了,去得也近,家裡人放心。他們拎著幾件輕便的行李就坐車出發了。由於路況不好,花了三個多小時才到村裡,辛震川的老友劉旭老人家親自出來接他們。
清平村從清朝興盛到現今,一百多年歷史了。村中一條河流蜿蜒而過,處處小橋枕人家,青石窄巷,白牆黛瓦,金桂垂榕,頗有詩詞書畫里江南水鄉的韻味。村子的商業化氣息不重,古韻尚存。
孫慈與辛幼文在劉家住了三天,每日只是在村子裡瞎逛,也不要劉旭老人和他家人的陪行,不怕迷路,多得是村民可問詢。
陸澄不知道他們兩人玩得如何,也沒想到要理會他們,成日家不是和同學出去玩,就是追著季曉聲。季曉聲去人民公園的廣場彈琵琶,他就坐在一邊聽。打瞌睡了,他就起來走去街邊買零嘴或飲料,拿回來和季曉聲一起吃。
季曉聲從不問他悶不悶,他要來就來,走就走。陸澄心裡是有一種他自己也沒拎清的感覺的,潛意識裡他認為季曉聲是沒什麼心的人,對別人沒有興趣,別人湊上來他也沒有格外的熱情,如果他不努力靠近,他們之間的情誼可有可無。陸澄也短暫地思考過他為什麼一個勁兒挨到季曉聲身邊去,好像蜜蜂追逐著花蜜。樂意和誰玩就和誰玩唄,哪裡有為什麼?
林昭雲約他去打電玩,陸澄說沒空。女生問清楚了,開玩笑地說,"你這是看上人家季曉聲了嗎?"
這時候很少人會想到同性戀上去,林昭雲不過是順道說出來的戲言,陸澄也壓根兒沒有這方面的認知,傻乎乎地和她說笑,
"是呀是呀。"
林昭雲酸溜溜道:"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世事變換,陸澄後來想起來這一段,簡直不知何滋味。
離開了清平村,孫慈與辛幼文就回宜城邊界附近的蓮花山,住一晚,凌晨四點多起來,雖然南國天氣此時仍舊如夏,到底晝夜溫差大了,曉風刮面,兩人裹著外套跟隨眾人上山了。這是宜城內海拔最高的山,石階陡,爬得人的膝蓋疼。來上香的人很多,不止是本地人,還有外地人從四方而來,不少都是結隊成群一齊來上香。
兩人趕上了日出,濃郁的旭日好像落日,直至它躍出層雲,金光萬丈,才完成了它的東升,完全是一枚明亮的朝陽了,灑滿整座山。寶相莊嚴的廟宇就在半山腰,烏瓦如魚鱗一片片被金色日光射亮,眾人在山頂俯視,心頭止不住幻想佛祖下界,步步生蓮,佛光普照,大約一如此刻。
孫慈與辛幼文並肩坐在地上,垂眼下視,屏山綿延,山嵐繚繞,層翠疊綠,山腳下的廣闊水庫反射著一汪亮光,動如流光,止如明鏡。
他們肩膀挨著肩膀,大腿貼著大腿,溫熱的氣息與隱隱涌動的血管,交融在微冷的山風之中。好像彼此所想也盡知了。
"登山則情滿於山"。
一年當中除去寒暑假,最長的一個假期轉瞬而過,好像也沒做什麼呀,假期就打手指縫間溜走了,真叫人惆悵。
國慶假後,辛幼文不需要排劇,日子重回清閑。課程不緊,不只是學生放鬆,老師也沒有擰緊弦兒。
對於學業,孫慈如今已經是游刃有餘了,和辛幼文切磋題目,交換心得,頗有同進退的味道。
同一個班的同學多是水準相差不遠的,只有等這分班後的第一場考試也就是期中考才見分曉了。
臨近期中考,老師才趕著學生們收回心思,認真備考。1班多得是有著"錐刺股、頭懸樑"精神的勤奮刻苦之輩,也不缺風輕雲淡彷彿獲得好成績就如囊中探物般的人。孫慈與辛幼文也許就是旁人眼裡的後者。事實上,若非天縱之才,要取得好結果,誰還沒有專註努力過呢?當然他們都不會與人分辨,過自己的日子就成。
季曉聲嘛,大家早默認他是書獃子之徒。原先陸澄也這麼覺得,插了一腳進季曉聲的生活之後,才慢慢改觀。季曉聲他壓根兒就不在意成績,不過是他習慣披著循規蹈矩的皮,分了幾分心思認真對待學業罷了。
期中考之後,有一場市的民樂比賽,學校出於榮譽考慮,勸季曉聲報名了。班導找他談話時,陸澄也知道,放學後他等在辦公室外面,見季曉聲出來就上前攬過他的肩膀,邊走邊問他具體情況。他比男生矮不少,這樣的動作對他有些吃力,但陸澄還是執拗地不放手。
季曉聲也就由他去,整個上半身都貼著彼此,走路不由自主地被牽制著必須步調一致。
陸澄嘴裡正問"老楊說啥啦?你就不能拒絕嗎?",不妨男生轉臉來回答他的話,有溫熱柔軟的東西觸碰到了腦門,一瞬間。
"沒什麼……"季曉聲的話戛然而止。
陸澄腦子裡還沒轉過來,季曉聲已經重新轉回頭去,他才後知後覺那股感覺是什麼。他睜大了眼睛,仰頸看男生。季曉聲沒有看他。兩人還勾著肩搭著背,走在陽光斜射的長廊上,他們的影子交疊成一片。
陸澄眨巴眨巴眼,讓自己忘掉左邊腦門上的感覺,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過會,他胳膊酸了,也就自然而然鬆開了。
季曉聲沒有提起那一瞬間的觸碰。
陸澄回到宿舍躺在上床,對窗,一束陽光拐進來,照亮他半邊臉。
他抬手去擋,手指卻自顧自摸到左腦門,按了按。
季曉聲……
他覺得對方是無意之舉,於是很快將這小插曲丟在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