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筠看了於心不忍，對阮琛道：「稍微教訓一下就好了。」

謝枝蔚笑了，看著謝筠：「我還以為你要說放了他。」

謝筠沖他抬了抬下巴，道：「我們去貼年畫罷。」

兩人扔下幹瞪眼的小灶君、漠然的夏雲菘和笑面虎阮琛，去門首貼門神畫。謝筠一手打傘一手拿著漿糊等物，謝枝蔚個兒高，很輕鬆地就貼好了。

兩人退後一步，端詳著兩位英武的將軍。貼了畫像，門神也會來他們這兒上值嗎？

謝筠忽然嘆氣，心情低落：「也不曉得鍾天師他們如何了。」

「自然是過得好的，邵七郎的性子，你還怕他受欺負麼？」謝枝蔚笑著說，然後去碰謝筠的手掌，觸感冰涼，他握住了，放到嘴邊呵了一口熱氣。

「進去吧，這雪越下越大了，站久了恐怕要受寒害病了。」

謝枝蔚接過傘，謝筠一邊被他牽著手走，一邊嘲笑他：「我現在不一樣了，我都能使法術了，可不是柔柔弱弱的人類，該擔心的是你才對。」

「……你現在真是蹬鼻子上臉了。」

「是你說我不是你書童，不低你一等的。」

「你做我書童，也不見得就低我一等。」

「那是你嘛，換了別個沒準就把我賣出去了。」

「你曉得就好。」

……

他們隨心所欲地聊著，才走到廊下，就看見夏雲菘拎小雞仔似的拎著那小灶君，往廚房走去。

兩人還是有些懷疑，這小孩兒當真是個灶君？怎麼毫無法力，任由阮琛搓扁捏圓就算了，連夏雲菘也敵不過？

其實，他們是不是小看夏雲菘了，這隻貓妖大約是深藏不露。兩人都這麼想。

貼了門神畫，兩人又把「福祿壽喜」四張吉慶的年畫在戶內找合適的地方一一給貼上了。

屋內處處見紅色，映得滿屋像是波動著朦朧紅光，營造出溫暖喜樂的氛圍。

可真是要過年了呀。

午飯吃到一半，夏雲菘拎著小灶君回來了。哎喲，真叫人不敢認。被扔進沐桶一通洗刷再換上一身幹凈衣服後（也不知道夏雲菘哪裡找來的男童裝），髒兮兮的小乞兒搖身一變成了個俊俏小少年，富貴人家含著金湯匙出娘胎的那種小公子哥兒。

「等我上了天庭把你們臭罵一頓！讓灶王爺給你們點厲害瞧瞧！」

可惜，一開口就原形畢露了，還是那塊又臭又硬茅坑石頭。

夏雲菘一把將他按在座位上，冷冷道：「要吃飯就閉嘴。」

小灶君狠狠颳了夏雲菘一眼，到底沒說什麼。

阮琛在對面看著他，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他這模樣叫小灶君看得一肚子火氣，恨不得火燒梨花巷，奈何虎落平陽！想起被阮琛倒掛在屋檐上，褲腰帶被大風吹得滑落，露出半個腚吹風受雪，冷得他發抖，嘴還被封著，連詈語也罵不出一句。

心裡一陣後怕，他敢怒不敢言了。

哼，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

小灶君如此凄涼，都是因為他好惹事，本領卻不高，被對方弄得一丁點法力也施展不出，成了個普通人。於是，天庭回不去了，餓了還沒錢鈔買東西吃，躲進了謝枝蔚宅里，理直氣壯地受用自己的祭品，熟料就被夏雲菘逮住了。

這些都是方才阮琛和夏雲菘審問出來的。

「還未請教小灶君大名呢。」謝筠笑道。

只有小竹妖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看起來是個真正心腸好的，小灶君便收斂了脾氣，好聲好氣回答他：「我無父無母，沒名沒姓，大約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他們都叫我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