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勇氣?
小說: 【軍燁】今夜 作者:陆小仙 字數:2826 更新時間:2019-09-22 03:10:04
「什麼?不來了?」我站在航站樓外對著電話吼道,旁邊的行人紛紛側目,我把帽檐往下壓了壓,打開車門坐進去繼續問,「為什麼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是充滿了無奈,「還能為什麼,蕭導不放人唄,靈岩山那個景兒不好搭,搭了得有一個來月了,就為了這幾場,我現在的檔期都按小時排的,真請不出一點兒假了,下期福建肯定是去不了了。」
說完他嘆了口氣,我在電話這邊也跟著嘆了一聲,「那諾一也不來了?」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似的,聲音提升了些,「去,諾一去,那什麼,師哥,諾一他妹,霓娜也去。」
我挺驚訝的,霓娜應該才三歲左右吧,太小了點,誰帶著他們?轉念一想,心裡馬上又有了答案,我掩飾著聲音里的不悅問道,「安娜也去吧?」
燁子好像料到我會這麼說,趕緊補充了一句,「她不去!就諾一帶他妹去,我跟她說了,她不願意去,我也懶得勸她。」
我聽完更驚訝了,「你逗我呢吧?你讓倆孩子自己來參加節目?」
他嘿嘿地笑了,「這不是還有你呢嘛……」
我一聽也樂了,「你讓我幫你帶孩子啊?」我嘖了一聲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道,「你這個事兒……給我什麼好處啊?」
「好處有,好處有!」他樂顛顛地說,「你看我行不行?」
我笑著問道,「你?讓大爺考慮考慮吧,多少錢啊?」
他聽了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咱倆這麼熟,那個倒好說,就是還得額外掏個從蘇州飛北京的機票錢。」
我哼了一聲,「要飛也是我從北京飛啊,你那麼忙,見你一面可難著呢。」
燁子突然不說話了,好像在盤算著什麼,半晌開口道,「其實我還真沒幾天夜戲,就是這景兒太偏,走不開……」他又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師哥,你要有空的話,能來……能來探班嗎?」
我想了一會兒,發現七月初好像真沒什麼事兒,我估摸著應該能有空去看他,但嘴上故意騙他道,「這兩天倒是沒什麼工作,可我早就答應要陪九兒練馬術了,去蘇州的事兒過兩天再說吧,啊?」他沒說話,明顯不怎麼高興,我只能聽見聽筒里傳來他的呼吸聲,「先不跟你說了啊,我這車停機場門口呢,剛到北京,等我回去再聯繫你。」
剛要掛了電話,那邊突然說道,「對了師哥,你看新聞了嗎?」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嗯」了一聲表示我看過了。他聽見我只是含糊不清地嗯一聲,生怕我落下什麼似的,不死心地又重複了一遍,「你看見新聞了?美國同性戀婚姻合法了。」
我又「嗯」了一聲,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所以我也不敢在他之前發表什麼看法。
誰知那邊沒再說下去,「沒事了,那我先掛了。」
我猶豫了幾秒說道,「燁子……等我回去就買機票,大概就這兩天,去你那。」
我能感覺到他笑了,對著話筒語氣堅定地「嗯」了一聲。
本來七月打一開始就沒什麼事兒,我跟盧芳說我要去蘇州一趟,她也不問我去幹什麼,只是問了句,「幾號去?」
「就這兩天吧,一二號。」我不想跟她細說,敷衍著答道。
她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日曆,好像心裡本來就有什麼打算一樣,回頭看著我說,「四號再去吧,這兩天陪九兒練練馬術,晚去兩天,沒事兒吧?」
我也沒多想,陪九兒的事確實是我早就答應下來的,我點了點頭說行,在心裡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六號就要去福建錄下一期節目了,四號去見燁子,估計只能陪他一個晚上,我默默地嘆了口氣,心想盧芳嘴上不說,可我怎麼覺得她什麼都知道。
燁子在電話里得知我四號才能去看他,說話突然變得支支吾吾起來,我以為他又不高興了,只好哄著他說到時候一定好好補償他,他聽完笑了笑說那好吧。
這兩天在家,我心裡一直惦記著燁子,上次他跟我提起同性戀婚姻合法那事兒,我知道他肯定是有話想對我說,只是不知道他自己又瞎想了些什麼,他這人太愛胡思亂想,我甚至懷疑他身體里存在著一種自虐因子,老是時不時地就想折磨自己一下。
下飛機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七點了,我一路走得飛快,攔了輛計程車馬不停蹄地往燁子給我的地址趕去。
門打開的一瞬間,我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他往我脖子里吹著氣,一邊笑一邊問,「想我了嗎?」
我用力親了他一口,「廢話!」
說著我手上又開始不安分,摸著他的後背一路向下滑,他一把拽住我的手說,「能不能行了你,才剛下飛機,洗個澡能死啊。」
我嘿嘿一笑,嘴裡連聲說著好好好,反正一晚上時間呢,不著急。
我摘下帽子坐在床上休息,突然覺得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拿出來發現是燁子的手機,我看了看熟悉的頁面,不無嫌棄地說道,「又在翻微博評論啊,我說你成天刷微博是不是就想看大家怎麼誇你?」
說著我順手在評論的頁面左滑了一下,退出來之後是他自己的微博主頁,我瞥了一眼,剛好看到他才發不久的一條微博,看了兩秒,我腦子突然間「嗡」的一聲,頓時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那些字了,整個人愣在那,只覺得啞口無言。
燁子一把搶過手機迅速地按下了鎖屏鍵,熒幕黑了下去,他戰戰兢兢地看著我說,「師哥,你別這樣……」
我還是沒說話,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覺得好像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有我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聽了人家的話,偏偏挑了今天飛過來看我面前的這個人。
沉默半晌,再開口時我聲音里已不帶任何情緒,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結婚紀念日快樂。」
他一臉尷尬,站在那手足無措地看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六年前的今天是他結婚的日子,我再清楚不過,我每年都強迫自己忘掉,可總是忘不掉,只有今年我一心想著到底買幾號的機票去看他,竟然把這日子徹底忘了,反倒在全世界都祝福著他們兩個的時候,抱著他說我是多麼多麼的想他。
一時間難堪與憤怒都在我身體里蔓延,我忍不住想要責怪別人,可仔細想想,又無法責怪任何人,怪誰?盧芳,燁子,安娜?誰又有錯?即使有錯,我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他們。
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在遙遠的大洋彼岸發生的那件舉世歡慶的事情,此時此刻是多麼的諷刺。同性戀,婚姻,合法化,這三個詞無論哪一個都像倒長在我身上的刺一樣,不管我朝哪個方向多走一步,都會讓我鮮血淋漓。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深處的佔有欲,一把將他拉過來按倒在床上,瘋狂地在他唇上落下我的吻,我知道他被我咬得疼了,但他不出聲,我們就這樣瘋狂而沉默地吻著。
我開始動手脫他的衣服,連拉帶扯地將他脫了個精光,在沒有任何前戲的情況下,就在我把他翻過去想要直接進行最後一步的時候,我突然看見他正用力攥著拳頭,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回頭看著我。
四目相對的剎那,我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愣在那,這種眼神我太熟悉了,我無論如何也忘不了,認識他這麼多年我只看過兩次,一次是我們最後一次吵架他把我推出門外時,一次是他來找我複合我卻告訴他盧芳懷了康兒的時候。
我突然間害怕得不得了,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動作從他身上下來,也不敢再看他,背對著他躺下了。他也沒再說話,幾秒鐘之後抬起手關了房間里的燈,一瞬間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了。
看不清也好,有時候人若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就只能承擔它了。
我突然覺得好累好睏,只想好好睡一覺把這一切暫時忘掉,我感覺到意識漸漸模糊,開始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聽見燁子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師哥,愛是很自私的東西,尤其是我們這種情況,不傷害別人很難獲得福祉,關鍵是我們有沒有傷害別人的勇氣。師哥,你有嗎?」
「……師哥,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