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換爸爸，我剛好帶諾一，任務是和孩子一起去劇組演戲，我跟劉濤有日子沒見了，她的戲在最近正在宣傳期，我叫她來幫忙她也挺高興的。

劉濤喜歡小孩，一見到諾一就抱著不撒手了，諾一剛開始演的時候特害羞，我哄了半天也沒什麼效果，又唱又跳的連刀都耍上了，諾一還是板著個臉，我眼看著他幾顆淚珠掛在睫毛上，心想還真讓我遇見個比劉燁更難哄的。

後來還是人劉濤把諾一哄好的，好說歹說終於答應陪我們一起演戲了，我一句一句教他背的台詞，怕他覺得沒意思，最後還跟他說諾一，一會兒你就看大爺的手勢，大爺站起來一抬手，你就知道那桌子要裂了，特好玩。

結果諾一別的沒記住，就記住這句桌子要裂了，打我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就一直捂著耳朵，擔心得八字眉都出來了，直到看見桌子碎成兩半了才鬆了一口氣。

這一天下來比我自個兒拍戲可累多了，吃晚飯的時候諾一抱著導演送他的劍，興奮地在桌子旁邊跑來跑去，燁子問我諾一演得怎麼樣，我說好，好著呢，我侄子說了，他爹外號叫小公舉，沒事兒老愛在家裡哭。

燁子瞪了我一眼，「不可能，肯定是你們這幫人教的，我在我兒子眼裡，那是這個……」

說著他挺了挺胸脯，剛要起范兒，我伸出手照著他的胸一把按了下去，「哪個啊？」

他兩隻手護在胸前不讓我碰他，「摸哪兒呢你，耍流氓是不是，還有沒有人管了？」

我笑著把手收了回來，一本正經地對他說，「別惹我啊，憋著火呢。」

燁子愣了愣，「什麼火啊？」

「慾火。」

吃完晚飯，村長問孩子們喜不喜歡自己今天的臨時爸爸，諾一特別大聲地喊，「我兩百分喜歡他！」

燁子笑得比我還開心，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說，「聽見沒，你兩百分呢，我都陪他玩了四年的小火車了才兩百分，你剛陪一天就跟我打平了。」

村長又問，「那諾一你說說，你的臨時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諾一仰著脖子想了想，「他長得……一個大頭，然後他會保護我。」

我一想不對啊，說到頭大這事，劉燁認第二那就沒人敢認第一了，於是我不死心地追問道，「諾一，你臨時爸爸的腦袋大還是你爹的腦袋大啊？」

諾一還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指了指我得出結論，「你的頭大。」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過去對燁子說，「知足吧你，我侄子為了你都大小不分了。」

那人一臉的不樂意，「瞎說，不信你問康康，康康也得說你比我大……比我頭大。」

我轉過身去懶得理他，心裡暗自笑他還特意補了一句頭大，要不然呢，還能是哪兒大？

下一個節目是孩子們蒙著眼睛摸臨時爸爸，輪到康兒的時候，他上來就沖著燁子去了，話也不說一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劉叔叔的胸，我心想這小子行啊，你爹都只敢偷著摸，你丫直接當著全國人民的面摸了。

燁子尷尬地瞄了我一眼，我尋思你看我有什麼用啊，這跟我可沒半點關係，要說耍流氓這事肯定不是我老胡家的基因，不過要是對你們老劉家那就不一定了。

結束了今天的節目，我帶著諾一回我住的地方待了會，節目組的人又錄了一陣也都散了，我抱著諾一往燁子那走，走了還沒一半就看見燁子迎了出來，他從我手裡接過諾一，讓他靠在自己肩上繼續睡，抬頭問我，「康康呢？」

「老夏帶著呢，估計這功夫已經睡著了，我一會去接他。」

「那我先回去了？」燁子朝著他來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我想了想說，「我送你。」

燁子笑了笑，「走吧。」

跟燁子一道往回走，我看著他抱著諾一略顯吃力的樣子，開口問道，「累不累，我幫你抱會兒？」

「不累，」他騰出一隻手扶了下眼鏡，「能抱的時候就多抱一會吧，等他長大了也再沒這個機會了。」

我點點頭，突然想起康兒也很快要上一年級了，他這一上學，恐怕以後我們爺倆能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少了。

「師哥，」燁子盯著前面的路，突然說道，「你覺不覺得，有了孩子以後，發現很多東西都沒那麼重要了，難過，快樂，還有一些名利的東西，在生命中的份量都變輕了，你可以有，但沒有也不會怎麼樣，沒有那就沒有。」

我聽著沒說話，其實我一直覺得燁子挺成熟的，一個人隱藏自己的內心有很多種方法，倒不是說他刻意把自己認真的一面藏起來，只是可能他覺得嬉笑玩鬧地去面對一些東西，會更輕鬆一點吧。

十年前在他眼裡，大概只有肯撲火的飛蛾才算沒白活，但如果放到現在，再讓他把生命中的東西排個序，愛情真不一定是他最看重的了。

我轉過頭笑著對他說，「你能這麼想挺好的，我三十多歲的時候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呢，你活得比我明白。」

「得了吧你……」燁子笑了笑，「人活到一定歲數，這些事早晚都會明白的，我倒寧願像諾一那樣，成天過得跟個傻子似的，也挺好的。」

我聽他又埋汰自己兒子，煞有介事地對著正在他肩上熟睡的諾一說，「你爹這話我們可都聽見了啊，是吧諾一？」

燁子笑得更開心了，抱著諾一從左肩換到右肩，沉默了一會又說道，「不過……可能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關於爬山釣魚的夢想吧。」

我明白燁子的意思，也只能點點頭說，「會實現的，我保證……等你現在這部戲拍完了，我們就可以去。」

燁子嘆了口氣，「下一部早簽好了，導演能給我一晚上的空檔休息我就謝謝他了。」

我不忍心看見他失望的表情，連忙接著說道，「沒事，反正我這半年也沒接新戲，等你什麼時候空下來了，咱們就去，行不行？」

「行，」燁子這才又露出笑容，「我師哥真好。」

我哎喲了一聲，誇張地托著下巴說，「別酸啊，牙口不好。」

走到燁子他們住的地方，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挺晚了，抬起頭對他說，「回去了，你也早點睡，不許熬夜，聽見沒。」

燁子點點頭，我剛要走，他突然說道，「對了師哥，有樣東西……」

燁子一隻手抱著諾一，另一隻手伸進褲子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片遞給我，我借著點光亮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好像是張設計草圖，我抬起頭不解地問道，「這什麼啊？」

「裙子，」他指了指設計圖下面的一行字，「我給九兒的生日禮物，尺碼是根據她照片算出來的，也不知道准不準，要是不準你就拿回來，我再讓他們改改。」

我一直笑著看他沒說話，燁子有點不好意思，「看我幹嘛啊，我告訴你九兒可崇拜我了，這裙子她肯定喜歡……對了師哥，我本來是讓助理明晚送到你家的，要不……你讓人去拿也行。」

我知道燁子顧忌著盧芳，他沒說什麼，可光看見他的表情我就覺得心裡一酸，「沒事，就送我家吧，九兒看了肯定高興。」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那後天……你替我跟九兒說句生日快樂，我就不打電話過去了。」

我沒再說話，伸出手把他摟了過來，他哎呀一聲，著急地說道，「孩子，抱著孩子呢……」

我沒理他，把頭埋在他頸窩裡親了一口，嘴唇貼著他的耳朵，張了張嘴，叫了一聲「燁子」，我總覺得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可真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被我弄得癢了，邊忍著笑邊往旁邊躲，最後沒好氣地推了我一把說，「知道了，回去吧，康康還等著呢。」

我愣了愣，點點頭說，「那我走了。」

剛一轉身，燁子突然又叫住我，「師哥！」

我回過頭，「嗯？」

「晚安。」他手裡還抱著孩子，可笑得也像個孩子似的。

我勾起嘴角對他揚了揚下巴，「晚安。」

第二天的發布會我沒參加，一錄完節目就直接飛回北京了，九兒見我回來特別高興，跟我說今天已經有很多人來送過生日禮物了，我掃了眼客廳里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好像沒有燁子送的那條裙子。

我笑著對九兒說，「我們九姐人見人愛啊，禮物都要堆成山了……哎，你媽呢？」我看了眼樓上，「還沒回來？」

「沒呢，」九兒隨口應著，「她說今晚會早點。」

晚上燁子的助理把禮物送過來的時候盧芳還沒回家，九兒從我手裡接過盒子，聽說是她劉叔叔送的好像還特高興，我也挺納悶的，這兩個小的什麼時候都這麼喜歡劉燁了。

「哇，太酷了！劉燁叔叔太酷了！」九兒拆開包裝把裙子拿了出來，一邊放在身上比劃著一邊問我，「爸，你看我像不像黑天鵝里的Natalie？」

九兒站在鏡子前面來回地轉圈，我笑著說，「你喜歡就好，明天晚上就穿這件吧，照幾張照片給你劉叔叔看，他肯定高興。」

九兒剛要說話，那邊傳來開門的聲音，九兒對著門口的方向喊道，「媽！你回來啦。」

盧芳換了鞋走過來，坐在沙發上揉著腳踝，看見九兒一臉的笑容，抬頭問她，「九姐這麼高興，什麼好事兒？喲，哪兒來的新裙子？」

我心裡一緊，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見九兒的聲音，「劉燁叔叔送的，好看嗎？」

盧芳看了我一眼，我以為她會直接發火，但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句，「短了點吧，我看看。」

九兒把裙子遞給她，盧芳盯著看了一會，突然沉下了臉，我有些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正死死地盯著裙角一處不起眼的刺繡。

我眯著眼睛，看清了刺繡上的兩個字母之後，心裡大概也猜到盧芳想說什麼了，我抬起頭看向九兒，笑著說道，「九姐快看，裙子上還綉著你的名字呢。」

九兒湊過來看了看，「YJ……還真是！這不會是專門為我一個人做的裙子吧，太好玩了……」

盧芳沉默地看著我，我實在不想在九兒面前跟她吵起來，於是故意避開視線不看她，可盧芳好像鐵了心地非要把這句話說出來，「這是一個人的名字？」

我心裡一股火已經竄了上來，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她語氣冰冷地繼續說道，「還是兩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