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戲蕭郎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3659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24
蕭清影堵氣躲在房中不肯出來,其實只不過是在害臊,不知如何面對爹和亞父,畢竟華照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還差點雙唇相吻,至今想來,蕭清影依舊臉紅髮燙,好不難為情。
「少爺,這可真是把好劍。」小謝把玩著姬錦送給蕭清影的短劍,一面說一面要拿寶劍削蘋果吃,結果立馬就被蕭清影奪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
「人家辛苦從龍泉帶回來的劍,你拿來糟蹋!」
「不得了,不得了!少爺如此維護華照君,看來很快就要做他的夫人啦!」
「連你也取笑我!」蕭清影鼓起兩腮,像只充氣的皮球,「小謝,華照君與我,真的只是朋友。你胡亂揣測我們的關係,只會損害華照君的聲譽,讓外人說我蕭清影攀龍附鳳,是看中華照君的地位和權勢才與他來往。」
蕭清影說著,也愈發慶幸方才自己理智尚存,沒有讓華照君再進一步。
「這難道不是遲早的事?少爺,你怎麼總是磨磨蹭蹭的,你看華照君又是送東西,又是陪護的,這麼好的人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小謝嘴裡嚼著蘋果,轉身又把手伸向桌上的流螢燈籠,「少爺你要是對華照君沒意思,還不如讓給小謝呢!多好的人兒啊,風流倜儻的。」
蕭清影一把拍掉小謝的手,又彎起了嘴角,捧起燈籠走到窗邊,取下燈罩,任由流螢飛出窗外,散落在庭院中,飛舞在海棠樹下,好似月光凝成星火,驅散了寒涼。
蕭清影雙手托腮,趴在窗前,看著庭中清冷的夜色,誰知半夜裡忽然捲起了寒風,青雲遮月,一眨眼過去,便聽到雨珠噼噼啪啪,在瓦檐上亂彈。
蕭清影臉上笑意散去,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雨,無情地撲滅了所有亮光,小謝忙將朱窗合上,取了件獸紋合牡丹大氅來,裹在蕭清影肩頭。
「少爺該不會真的指望華照君送你的短劍護身吧?那劍就算有佛法加持,少爺你吹了風也還是會著涼的,少爺的身子一向不太好,夫人哪回不是去寺廟裡為少爺求平安?可惜少爺的熱病還是斷不了根,當小心為好!」
蕭清影惋惜天公不美,非要下這場雨,凍僵了那些無辜的流螢,也沒收了皎潔的月光,唯余這嘈嘈急雨,擾人清夢。
蕭清影悵然坐到書桌前,扶起硯台旁的徽墨,晚來無睡意,於是提筆抄書,他手下一筆一劃,一字一句,皆秀麗飛揚。
翌日清晨,老爺夫人在廳中用朝飯,小謝明明有錯在先,但從昨晚到今晨,卻沒有受到責罰。反倒是蕭清影橫豎不自在,總覺得氣憤有些不對。
「清影啊,那華照君為人如何?」蕭夫人往愛子碗里夾了他最愛的菜,笑問。
「君上為人正直,清影上回進宮,君上姍姍來遲,後來才知道君上是為了替一名白頭宮人慶賀生辰,連陛下也對君上讚不絕口……」蕭清影話說了一半才明白過來,亞父這是在試探自己,蕭清影頓時又怒又急,「清影實在不想再多作解釋!我和華照君……」
「只是朋友嘛!」蕭夫人笑了又笑,竟然也學蕭清影的樣子,故作生氣來逗弄他,「哎喲喲,連說說也不行啦?瞧把你急的。」
「夫人,清影長大了,你就讓他自己做主吧,只要清影不喜歡,華照君就算求到府上來,我也絕不點頭。」蕭老爺態度不改,不願愛子去受深宮之苦,哪怕追求蕭清影的,是他的門生。
「華照君怎麼了?老爺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歡這位學生,還盛讚他有才華的麼?清影和華照君在一起有什麼不好?那不是親上加親麼?」
「爹,我還要出門,就不陪你們用飯了,天黑之前喲一定回來!」蕭清影越聽越不自在,幹脆起身逃出蕭府,蕭老爺嘖了一聲,皺眉道。
「你看,清影根本不喜歡華照君,你硬是給他湊什麼一對?」
「老爺你不懂清影,他就是個慢性子,什麼事都要推一把才行。難道老爺非要清影以後跟菜市的屠夫一起過日子才高興麼?」蕭夫人撫了撫夫君的背,安慰道,「老爺,我知道你擔心蘇後會對清影不利,那蘇後雖然跋扈霸道,但華照君卻一點也沒沾染上此等脾氣,如此良人,實在不可多得。」
「若是清影喜歡,那我也……」蕭老爺不由得嘆了口氣,手裡還捏著筷子,但卻全然沒了胃口,蕭老爺與夫人只有一個孩子,整整十一年,他看著蕭清影長大成人,實在不願他這麼快就離開蕭府。
燕梁城內第一酒肆,解飲樓上,整一層的樓都早早被一位貴客包下,那酒肆外的湖光山色都盡收眼底,包了樓的貴客乃是趙國夫人的公子李弗。
趙國夫人原也只是布衣賤民,家中親人甚少,只與其弟姬銀燭相依為命,可誰又能料到,姬銀燭後來得寵於玲瓏帝,從此光耀門楣,賜了姬姓。
只可惜趙國夫人夫君早亡,膝下只有李弗一位公子,姬銀燭得寵這二十餘年,趙國夫人也因此得到庇蔭,封賜不少,李弗驕奢淫逸,比之他表兄公子消,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日,李弗在解飲樓上設宴招待公子消,醇酒美人,樣樣不少。
「君上,你難得來解飲樓,一定要品品這新釀的酒。」李弗面前坐的是一位身著玄袍的華衫公子,手裡悠悠地搖著摺扇,劍眉星目,好不瀟灑,李弗為了招待他,不惜讓自己府上最好的舞伎來陪他飲酒。
舞伎為姬消滿上美酒,又將美酒送到他唇邊,誰料姬消卻抬手用合起的摺扇擋開,又從懷裡掏出一枚銀錠,這便打發了舞伎。
李弗啞然失笑,只以為是自己招待不周,又或是美酒不美,酒樓不合他心意。
「儘是些庸姿俗粉,遠不及蕭郎分毫,李弗,你就是這麼招待本宮的?」
「君上,您是我的表兄,李弗豈敢有半點怠慢?這些舞伎已經是整個燕梁最好的了。」
「嘁,你這還不明白!?」李弗身邊陪酒的舞伎笑了一笑,又道,「君上眼中只有蕭清影,除非你把蕭公子請來,否則君上是不會開懷的。」
「李弗,你可聽見了?你還不如一個侍奴會察言觀色。」
「君上,蕭清影又不是舞伎,怎能作陪?不過……我府上新來了一名舞伎,姿色不輸蕭清影,晚些時候,李弗可以讓他來陪君上喝酒。」
「李弗,你慣會拿山雞充鳳凰!」姬消回身瞥了李弗一眼,根本不信他的鬼話。
「君上,是山雞還是鳳凰,你一見便知,只不過李弗有言在先,讓他作陪可以,但若君上要帶人回宮,我可不肯!」
姬消嗤笑一聲,全然不把李弗的話放在心上,只是起身在酒樓上眺望湖景,昨夜忽然下了一場雨,將燕湖濯洗透徹,那清波碧浪,格外怡人。
「好,我不和你搶。」
「李少主,楚冷君雖風流,但卻沒有狎伎之好,他怎麼會和您搶區區一個舞伎呢?」
「你懂什麼,我那舞伎名喚軒轅昭,聽聞曾是洛陽花魁,手持紅傘,腳戴金鈴,那肌膚滑膩光潔,就算是廟裡吃素的和尚見了他,也一定會心動。」李弗將那位傳奇舞伎吹捧上了極點,然而他忽然又露出些許苦惱神情,悶了口酒,道,「可我亞父卻說要把軒轅送給君上,害我為此好不傷心遺憾。」
「弗弟,你知曉我的性子,我向來說一不二,既然這舞伎是你的心頭肉,那就算趙夫人硬要塞給我,我也一定把人再給你送回去。」
李弗聞言眼前一亮:「當真?!那就多謝表兄了!」
李弗趕緊又命下人去取解飲樓最好的酒來,再看向姬消,他背手觀景,不但對美人失了興趣,就連美酒也不屑一顧,李弗還從未見過姬消這般模樣。
「君上,蕭清影果真就那麼好?」
「您看君上面對美酒佳餚也食之無味,就看得出來君上一定是對蕭公子動了情。」舞伎為李弗滿上一碗酒,又道,「不過奴家近些日子聽說……公子錦也在追求這位蕭公子。」
「大哥?」姬消回身看向舞伎,眼中滿是好奇,「他對蕭清影有意,這不奇怪,當日宮中賞花會後,大哥遣人送了蕭清影一把短劍,但也很快就被蕭公子無情拒絕,他想追求蕭清影?怕是痴人說夢。」
舞伎挑眉,一副驚奇模樣。
「還有這事?可奴家卻還聽說,昨日公子錦與蕭公子漫步集市,有說有笑,試問誰會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打得如此火熱?奴家還以為他二人好事將近呢。」
「你說這話,可有憑證?!」姬消突然皺起眉,神情不悅,舞伎見勢不妙,於是起身敬了他一盞酒。
「君上息怒!奴家不過隨口一說,哪來什麼憑證?況且這不過是道聽途說,信不得!」
「罷了。」姬消的心情不好,他與大哥姬錦從小就愛爭搶,可想不到如今大哥連他喜歡的人也要搶,要是再被他捷足先登,姬消是萬萬咽不下這口氣的。
「你是趙夫人府上的舞伎,怎麼穿戴得如此破落,還是李弗待你不好,給你的銀子不夠花?」
「多謝君上關心,非是李少主待奴家不好,只是燕梁城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專門姦殺容貌秀麗的家人子,再說捕快追繳快一個月了,至今也沒什麼結果,所以奴家只好穿戴樸素,免得被人盯上。」
舞伎說著,目光忽然被酒樓下一個矚目的身影吸引了過去。
「那不是蕭公子?!原來那都是真的……」
姬消忙朝著舞伎所指之處望去,果真在酒樓下的小街上瞧見那身熟悉的白衫,正是蕭清影主僕。
李弗也抻著脖子往樓下看去,兩隻眼睛牢牢釘在蕭清影身上,瞧到入迷處,連口水也險些滴下來。
「妙哉,難怪君上心不在焉,蕭清影的確天姿國色。」
「蕭公子這路是去鄭家學堂的,若是奴家沒猜錯,蕭公子一定是要去見華照君。」
姬消聞言,捏著扇子的手立馬攥緊,面色愈發如霜,蕭清影和侍奴走在街上,其美艷的容貌和清婉的氣質,總是惹人貪看。
只要一想到蕭清影要去見大哥,姬消心頭便堵得慌,憑什麼大哥近水樓台先得月?
「蕭公子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溫潤如玉,與人交往總是淡如水。」姬消勾起嘴角,忽然將摺扇插在了腰後,笑道,「我卻偏偏想看他出醜的樣子,不知他會不會氣急敗壞,甚至破口大罵?」
「君上,你可千萬別亂來!人家畢竟是蕭太傅的兒子!」
李弗起身勸阻,然而姬消的動作卻快如閃電,瞬間就縱身跳下了酒樓,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嚇得舞伎連手裡的酒也打翻了。
「君上!」
「放心,君上不會有事,我猜他不過是想戲弄蕭公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