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觀自在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2845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29
翌日,臨獻王召見蕭清影,不知為何沒有在臨水王宮中開宴,反而在臨水城外的花月別苑設了雅集。
花月別苑是獻王在城外的行宮,常用以王室避暑漁獵之用,不曾用來招待過貴客,獻王在城外行宮召見蕭清影,此事不知是要刻意瞞著誰,魏耽亦不言明,只道不敢胡亂猜測王上的心思。
蕭清影就這樣被請到花月別苑,坐在馬車中晃蕩了一陣,最後停下,他遠遠瞧見不遠處來了一隊人馬,想是獻王來了,於是忙要起身跪迎,誰知他還只是掀開了簾子,還沒下馬車,手卻先被一個人殷勤地接住。
「蕭公子舟車勞頓,一定累了吧?本王在別苑中設了宴席,正等公子來了就開宴。」
蕭清影吃了一驚,獻王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將他的手握住,害得他方寸微亂,一時間竟不敢下馬車,傳聞中剛剛繼位的獻王,身上還穿著一襲雪白的孝服,分明也是一副規規矩矩的相貌,但舉止卻輕佻極了。
「王上何等尊貴,應該清影去拜見王上才是,何用王上親自出迎。」蕭清影一面說,一面極快地抽回了手。
那細滑如綢的手從掌中抽出,獻王怔了一怔,還來不及回味那觸感,但見蕭清影眼神閃躲,怕是方才嚇壞了他,獻王一笑,終於不再放肆。
「蕭太傅還好麼?本王兒時在燕宮為陛下伴讀,也曾聽過蕭太傅的堂。」
「家父一切安好,多謝王上關心。」
獻王上下打量了一圈蕭清影,不由得眯起雙眼連連讚歎。
「本王記得那時候蕭太傅還未曾娶妻成家,想不到一轉眼十幾年過去,竟然連公子也這般大了,」獻王三句不離蕭清影的家事,似乎一開始便對他極有興趣,「不知蕭公子可曾許配了人家?憑公子的風華絕代,定有不少風流騷客甘願拜倒在你這白袍之下。」
蕭清影不喜將自己的婚事搬到桌上來當玩笑,可如今這個開他玩笑的人是獻王,哪怕再不喜歡,蕭清影也不得說半個「不」字。
「王上若想問個明白,此事該去問家父,清影暫無成婚之意。」
「是真的沒有,還是二老捨不得把公子這塊寶玉贈給他人啊?」獻王命人開了宴,又親賜了蕭清影一盞美酒,獻王的話里似乎還隱藏著別的深意,可蕭清影卻不敢猜,只怕自己最後會無法下台。
「王上......」蕭清影坐在這四面金碧輝煌的華麗行宮之中,只感到渾身不自在,魏耽不知何時悄悄退了下去,宴席上只剩下蕭清影與獻王二人。
「蕭公子,你先嘗嘗臨水的陽河大麴,這是臨水最出名的佳釀,本王保管公子喝了終生難忘。」
蕭清影接了酒盞,原本想儘快言明自己的來意,可獻王急於進酒,他又推不得,於是只好飲盡了杯中的美酒,誰料這陽河大麴香氣濃郁,口感更是醇厚醉人,光是聞一聞也會醉倒一片,蕭清影不是不會喝酒,但驟然飲了烈酒,總有些招架不住。
「酒不過三,誠意便減,蕭公子,再飲一杯。」
蕭清影連飲了三杯烈酒,此時已有些微醺,有什麼比看一位美人喝醉的樣子更有趣?獻王見他雙頰飛紅,目光便大膽起來,竟直勾勾盯著蕭清影猛瞧,不知蕭太傅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才能生出這樣一個才貌驚人的兒子。
原來獻王有一位悍妒的王後,早在獻王還是世子時便以嚴苛聞名,這位王後姓蘇,傳聞與燕宮的蘇皇後還是遠房的親戚,管教丈夫極為厲害,以至於這麼多年來獻王也不敢納妾。
王後被封為世子妃時,因要避諱蘇後的姓氏,因而改姓稱纓王後,如今獻王繼位,做了大王,纓王後對丈夫的管教不見鬆弛,反而更加嚴苛,只怕將來會有別人代替他王後的位置。
獻王縱有納妃之心,也不敢在纓王後面前明說,連召見蕭清影也不敢在王宮中設宴,反倒來了花月別苑,若是此事傳到了纓王後耳中,獻王還不知要遭什麼罰。眼下看來,獻王對蕭清影的美色垂涎已久,言語之間更隱約透露出想迎蕭清影為新王後的念頭。
蕭清影不似他那悍妃,成日只是蠻橫不講理,蕭清影個性溫和,知書識禮,不像那蘇家的人,都是同一副臭脾氣。
獻王心滿意足地賞看著眼前的美人,殊不知遠在王宮的纓王後已經得了消息,知曉了此事,此刻正匆匆趕來「捉姦」。
「蕭公子以為本王如何?」
「王上此話何意?」
「本王想知道,在蕭公子眼中,本王稱不稱得上是一位值得託付終身的君子?」
「......」蕭清影微一皺眉, 獻王果然還是藏不住本色,對他懷著些不可告人的慾望,蕭清影抿了抿唇,並未想法子儘快脫身,「王上恩濟四海,自然是德君。」
「果真?」獻王心頭一喜,又迫不及待問道,「不知蕭公子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可否說與本王聽聽,興許本王能為你物色一位好夫君。」
「清影所愛之人,首先要學富五車,飽讀詩書,其次要心繫天下,視錢財如糞土,第三,他決不能幹涉我的自由,要認可我所做的一切決定。」
蕭清影根本無意回應獻王,於是只好胡亂說了兩句,只有獻王撫著下巴,認認真真思考著蕭清影的條件,前面兩條倒勉強能達成,可這最後一條,身為王後本就犧牲了自由,難不成做了王後,不在王宮待著,還想去四處遊歷不成?
獻王又怎麼會知道,蕭清影心中早已深種了一個名字,他所說的條件,那人一個也做不到,可喜歡便是喜歡了,從來就沒有什麼道理。
別苑之外忽然響起一陣唱喏聲,獻王忽然面色大變,正欲起身時,纓王後已經率人進了正廳,傲慢地環視了一圈整個別苑,最後別有意味地掃了一眼站在一旁心虛不已的獻王。
「蕭清影拜見纓王後。」
「蕭公子快別多禮!」纓王後對著獻王永遠是板著一張臉,可在見了蕭清影之後,卻忽然揚起了笑容,他將蕭清影扶起,隱約察覺他腳步蹣跚,像是醉了酒,於是眼神便往宴席上一瞥,只見獻王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
「王後怎麼來了。」
「這就是王上的不對了,蕭公子遠道而來,乃是臨水的貴客,怎麼王上也不和臣知會一聲?」纓王後拈起酒盞,放在鼻下嗅了嗅,哼道,「這不是叫旁人指責臣待客不周麼?」
「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指責?」
「你!」纓王後忍了忍,念在行宮中還有客人在場,於是只能嘆了口氣,故作溫柔道,「王上,這些瑣事難道您還不放心讓臣去做麼?您看看,這陽河大麴是烈酒,三杯就能放倒一個千杯不醉之人,您怎麼能拿來招待蕭公子呢?來人,去換本宮的玉梅寒來。」
「蕭公子是貴客,招待貴客當然要用最好的酒,難道本王想招待朋友,連用什麼酒的自由也沒有麼?這規矩又是誰定下的?」
「王上,您動什麼氣呀,您是大王,規矩當然都是您定的,只是臣擔心蕭公子不勝酒力,到時候醉在了別苑,這要是傳了出去,恐怕會損了蕭公子的清白。」
「難道本王在王後眼裡,竟是一個好色之徒麼?」
獻王不由得把袖子一甩,動了怒,纓王後何嘗不是拉下了臉,心說,你若不是想占人家的便宜,又何必偷偷在花月別苑召見蕭清影?如今竟還有臉面辯駁自己並未起半點色心。
蕭清影夾在這對夫妻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裝醉,充個糊塗。
獻王知曉與纓王後僵持下去必然沒有好處,於是再三忍耐了過去,忽然又想到一個法子,接著便轉身拉起纓王後的雙手。
「纓兒,你這是做什麼?本王錯了還不行麼,是本王疏忽,不知蕭公子酒量低,險些灌醉了他,你又何必在公子面前給本王難堪呢?」
「王上,臣不過是盡自己王後的職責,難道這是在給王上難堪麼?!」
「呸!你瞧本王這張笨嘴,本王的意思是,這天氣有些悶熱,你看著日頭都曬人,你有什麼事,差個宮人來傳話就是了,何必親自來別苑?這要是曬傷了,本王可就要心疼了。」
獻王借口將纓王後趕走,纓王後雖有不滿,但卻一時間找不出話來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