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城府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6277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31
今日原本該好好恭賀伊勒德升遷,無論他想要什麼賞賜,只要不過分出格,軒轅昭倒也能圓了他的心願,誰知他自己卻慪了一肚子氣回來。
軒轅昭慪的不是伊勒德的無禮放肆,而是他已將目的明確告知,卻看到伊勒德為了他甘心情願成為姬消手上的棋子,叫他深感虧欠了伊勒德。
軒轅昭一路走,一路回想起自己離開洛陽時的所為,遙想起關長音因他而死,他的雙手早已經洗不白,腳下踏的是他人的白骨,料想不到有一日,他也會為別人不值。
從先鋒營回來,軒轅昭沒好臉色地掀起簾子,姬消捏著筆的手也停住了動作,抬頭看了眼前者,尚不知他心裡不痛快,偏往刀口上撞,笑著打趣。
「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項副將總要多留你一會兒,說說話。」
軒轅昭聽了這話,頓時在胸中燒起了一把無名火,也不管帳子里還有下人在,這便嗆了回去。
「連你也來慪我!」說完,手裡把簾子一摔,做勢要出門。
姬消一驚,趕忙丟了筆追上去,趁人還沒邁出步子就從身後一把抱住了軒轅昭,好生哄回了屋裡,再也不肯撒手。
「你慪本宮的,早數不清了,這次就當扯平了,」姬消見他雙眼微微發紅,便收起了玩笑,「怎麼,是不是他又欺負你了?」
軒轅昭也知道自己的脾氣發的不是時候,幸好姬消從不把他的氣話當真,事事讓著他寵著他,這次也不例外,磨得人早就沒了脾氣。
軒轅昭搖了搖頭,轉頭又看到姬消留在桌案上寫了一半的信。
「難得看到君上百忙之中抽空寫家書,大公子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那不是家書,」姬消將他帶到桌邊坐下,「是我為伊勒德寫的策論信,延續項氏血脈不是小事,更何況伊勒德身份特殊,我要為他正名,必須花上一番心思。」
「至於家書……昭兒,我早已選擇一生留守雁門關,也該和過去的人與事做個了斷,除非徹底剷除徐威,否則我絕無可能回京,我有負大公子錯愛,自當以下世做償還。」
軒轅昭聽罷,臉色稍霽,姬消口中的往事與故人,不知蕭清影是否也在其中,如今都已無分別。
「君上,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我之間,還用得著求這個字麼。」
軒轅昭方才只是微紅的雙眼,卻忽然盈了淚水。
「我懇請君上,將來若是伊勒德犯了什麼錯,君上就看在我的份上,千萬饒他一次。」
「……為何這樣說?」
「原先我以為他是一根葡萄藤,只要碰上了水,就會不擇手段向上爬,誰知他不過是為了我。軒轅命苦,從來不敢奢求這世上還有真情,我向來得到的,也不過都是虛情假意的哄騙,伊勒德倘若對我只是奉承,我興許還能從容應對,可他這樣認真相待,反倒令我不安。 」
「那我呢?莫非在你眼裡,本宮對你也只是消遣?」姬消皺起眉,抬手便把筆捏起,又道,「也好,我這就上書向父皇稟明一切,就算是逆宗犯典。我也要你堂堂正正成為我的妻。」
軒轅昭聞言失笑,立即奪下他手中的筆,說什麼也不肯讓他在這策論信上提及自己的事。
「你這般識時務的人,怎麼轉眼就沒分寸了,就算你肯為我逆宗犯典,我也不會蠢得立刻點頭,蘇皇後視你如肉中刺,眼中釘,巴不得手裡能捏住你的把柄,好把你踢下太子的位置。當時即便你肯退讓,誠如你所預測,我只怕他不肯罷休,非要奪你的命不可。」軒轅昭 死死扣著筆,一口氣說了一串話,末了才微微一笑,「君上,昭兒要的從來都不是旁人幾句順耳的好話,你若怕我生氣,那就送份禮物哄我開心。」
「呵,你跟著我這個不成器的太子,還想討什麼禮物?金山銀山,還是星辰明月?我可一樣也摘不到。」
「嘁,君上以為昭兒從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金山銀山我早已見多不怪,星辰明月更非我心頭之好,」軒轅昭說完,忽然轉了一邊過來,在姬消腿上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坐下,又把手指點在了他唇瓣之上,兩靨生笑,「昭兒這裡有一寸旱田,多日未沾雨澤,望君上能解 這燃眉之急,我便高興了。」
姬消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軒轅昭在求什麼,不論是楚聽雲還是蕭清影,任是哪一個也說不出這般臊人的話來。
「主公,我這整個人兒,今夜任憑你差遣。」
軒轅昭被他這一句「主公」逗笑,順勢起身,卻又在姬消腿前換換跪下,兩手攀在他膝頭,抬頭看著他,一副乖巧至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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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昭哼一聲,姬消身上便麻一陣,聽他呻吟中哽咽,真箇令聖人也動興。
自從趙國府回宮,楚聽雲心願得償,且放下一顆心來,帶著弟弟留在蘅蕪殿里,日日陪伴在楚聽風身旁,隔一兩日便去朱鳥殿問候銀燭夫人,一心盼著姬消能早日回京。
回宮不過半個月,京城便落了一場鵝毛大雪,綿綿了幾日不肯罷休,有一日天氣異常寒冷,殿里加了不少炭火盆,又把大門小窗關得嚴實了,才抵過一陣嚴寒,楚聽風也因天冷,難得休了一日假,不必修學。
宮殿外,天色並不好,從清晨起便是霧蒙蒙的一片,飛雪時斷時續,庭中才留下一串宮人的腳印子,轉眼卻又被白雪掩埋。
楚聽風趴在小幾上午睡,披在肩上的大氅不慎滑落,一陣冷風襲來,頓時將他驚醒,楚聽風揉開雙眼,扭頭望向一邊,只見哥哥正坐在窗邊,望著殿外的一片雪景出神。
「咳咳......」
忽然見他咳嗽,楚聽風頓時揪心起來,於是起身脫下身上的袍子,走上前去,連著袍子和人,一起裹在了哥哥肩頭。楚聽雲一驚,方才回過神來,握住了弟弟暖融融的手。
「哥哥吵著你了?」
「聽風做了一個夢,夢見前幾日才讀過的書,那書倒是不錯看,書中所寫,世間有一樣鬼怪,能攝人魂魄,只消看上一眼,便令人茶飯不思,形容憔悴。」
「哥哥叫你平日里少看這些無用的雜書,你偏不聽,仔細日後愈發瘋魔了,豈不讓人笑話。」
「哥,聽風可不覺得這是瘋話,你瞧著自己,可不是像個被掏空了心肝的人,日夜想著一個根本不愛惜你的人,你在宮裡為他牽腸掛肚,可曾盼到他半點音訊?興許......他早把你忘了!」
「聽風,君上自有他的苦處,不便與人細說,就連銀燭夫人也不得知,你又何必處處針對君上?咳咳......」
「哥哥以為聽風的心眼如針尖般小麼,」楚聽風緊了緊手臂,將楚聽雲擁得更緊,「他若真心待你好,又怎會把你一個人留在冷宮裡?我眼見你一日更比一日消瘦,三魂離了七魄,我心裡何曾好過?」
「小乖,等將來你有了心上人,就明白哥哥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才說著話,忽見得一個小宮侍不待通傳便闖進內殿來,看他模樣慌張,像是碰上了什麼危急之事,一刻也等不得。
「夫人,不好了!宮外的奴才剛來傳話,說大將軍在別苑病倒了。」
「什麼?!此事當真?」楚聽雲聞言大驚,又急忙問,「此事可對徐伯伯說了?我回宮不過半日,上回見將軍,他身子尚算硬朗,怎麼會......」
「夫人,奴才怎敢把這樣的事信口來胡說?上將軍近日不在府上,別苑內有大夫照料大將軍,夫人不必太過擔心。」
楚聽雲滿心焦急,可他那弟弟卻對此不冷不熱,甚至不曾變過臉色,只是見哥哥著急,他便開口一勸。
「哥,阿爹在別苑自有人照顧,看病那是太醫的事,你就算著急也沒用。」
楚聽雲不理弟弟的混賬話,只把眉頭一皺,沉聲道。
「若果真像你們說得那般輕巧,那奴才又何必帶話來宮裡?你老實交代,大將軍的病究竟如何?」
「這......」宮侍左右為難,不敢告知實情,楚聽雲驟然大怒,氣得不輕。
「我楚聽雲捫心自問,平日里待下人們總算不薄,你們念著殿下的恩德,對主子也算忠心,沒想到殿下走了不到半年,竟這般放肆了!」
「哥哥何必遷怒下人,你就算知道了,也出不了宮,更見不著阿爹。」
「聽風!」楚聽雲厲聲呵斥,「且不論此事是真是假,那卧病在床的,可是你的親爹!」
「哥哥休要惱我,連真話也聽不得了,我們兄弟半個月之前得以出宮省親,還是陛下的賞賜,討得一次,討不得第二次。你求到陛下跟前去,就算成全了孝道,豈非陷陛下於不義?免得叫外人詬病陛下,刻薄了功臣。」
「夫人吶,二公子這話說的在理,您若有什麼吩咐,就使喚奴才們去傳,可千萬不能衝動。」
「......這偌大的皇宮,我竟想不出來,還有誰可依託。」楚聽雲始終放心不下,無奈只能在內殿里來回踱步,回過身,眼神落在那檀木架子上,瞥見一件翠藍色的斗篷,松鬆散散掛在架子上。
見了這斗篷,楚聽雲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他有一副世上極玲瓏的心思,又有非凡過人的能耐,彷彿天大的難事在他掌上,亦能化為一縷細風。
「來人......」楚聽雲取下斗篷,喚來侍奴,「替我去一趟趙國府,請趙夫人進宮,別的不用提,只說我想好好謝一謝夫人當日的招待。」
下人見楚聽雲定了主意,便立馬磕頭退出殿外,出宮去請趙夫人,旁的人斷不能放心,只有說起這位趙夫人的名諱來,楚聽風才終於不捨得再挑骨頭,想當日趙國府一游,短住了三五日,他們兄弟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趙夫人親自打算的?難怪趙夫人封了誥命,算起來他竟比貴妃還得寵些。
這一位陛下跟前的大紅人,足足撐起了銀燭夫人在宮中一半的體面。
無故受召請,趙夫人料定楚大公子遇上了什麼為難之事,一路上不敢耽誤,頂著颳風吹雪的天便進了宮,轎子穿過道道宮門,在蘅蕪殿前落下。
「趙夫人請。」宮侍忙將綢傘撐開,小心舉著,為趙夫人帶路。地上的雪還未來得及清掃,一陣陣陰風夾著雪粒,像要鑽到人骨頭縫裡。
楚聽雲在內殿命人多燒了些炭,令得蘅蕪殿內能溫暖如陽春三月,好讓那風雪天里來的貴客來了,能鬆鬆身子,少受凍寒。
楚聽雲聞見殿外響起一串腳步聲,手上斟茶的動作頓時一停,心中忽起感慨,這趙夫人來得真是時候,爐子上的陳雨恰恰煮開。
「嗯......芝蘭之氣,濃釅怡人,香如蘭桂,味如甘霖,一匙廬山雲霧,半盞心燈,好茶,好茶!敢問......這宮裡可是在招待神仙呀?」
「趙夫人快別取笑聽雲了,煎的廬山雲霧是不假,只不過是上回從趙夫人府上帶回來的貢品,聽雲私心想,夫人見多識廣,自然品過數不清的好茶,我這裡的茶和夫人府上的比起來就劣等多了,聽雲斷不敢拿次品來敷衍夫人。」
「雲哥兒,你這便是折煞臣了。」趙夫人著一身湖藍織錦緞袍,正脫了一雙銀鼠皮的手套,跨進殿來,楚聽雲召請得突然,趙夫人連妝容也來不及打理,今日一見竟是一副素淡顏色,細瞧一番,卻也風流濃艷,不減年輕時的模樣。
趙夫人叫他一聲「雲哥兒」,這極親昵的稱呼,分明是自家人才能叫的,楚聽雲聽了,心頭歡喜,連嘴角也揚了揚。
「你與奴家是君臣,雲哥兒是主子,分什麼劣不劣等,豈不惹外人笑話?」趙夫人走到楚聽雲跟前,照著君臣之禮問了安,再看了一眼桌上剛沏好的茶,又是一笑,「雲哥兒要請我吃茶,等天兒放晴了豈不是更好?」
楚聽雲聞言一怔,面上微微一紅,想是趙夫人一眼洞悉了他有心事,只不說破罷了。
「聽雲魯莽,望趙夫人休要怪罪,如不是天公不美,聽雲也想等雪霽時再請夫人品茗。」
「依我看,不是天公不肯作美,是雲哥兒你心裡有難事,早已沒有心情再去管外頭是陰天還是晴天了。」
「夫人心思細,聽雲只是小輩,什麼事都是瞞不過夫人的。」楚聽雲笑罷,扭頭將身邊服侍的下人一一屏退,趙夫人左右一看,這不像是一般的心事如此簡單,想必他心中的話,定是十分難說出口的了。
「趙夫人,聽雲斗膽,想請教夫人一個問題。」
「雲哥兒儘管問吧,奴家定當知無不言。」
「夫人以為......徐伯伯為人如何?」
楚聽雲驟然提起徐威,頓時逼得趙夫人的笑容凝結在嘴角,如霜一般冷,無端端提起一個不相幹的人來,趙夫人心中起疑,便越發仔細地打量楚聽雲,這孩子竟是有心要在他口中套話,渾不似他往日那般單純幹凈了。
「雲哥兒這是什麼話,奴家只是一個外人,你們楚家才和上將軍是世交,自然比我這個外人更清楚徐家的底子了。」
「夫人不必怕得罪了誰家,今日這話是聽雲問夫人的,自有聽雲擔待,夫人就放心說,除非......夫人信不過聽雲,拿聽雲比作小人。」
「怎使得!」趙夫人忙皺眉打住他的話,滿臉的惶恐。楚聽雲見狀才把笑容一露,敬上香茶。
「夫人請茶。」
趙夫人接了茶,淺淺抿了一口,廬山雲霧固然是千金難求的好茶,此刻在口中也變得淡然無味了。
「既然雲哥兒問我,那奴家也不怕得罪人了,」趙夫人頓了頓,把茶盞擱在桌上,復又開口,「上將軍為陛下,為瑤國立下過汗馬功勞,我家老爺在生時,在朝堂之上也要敬讓他三分。雲哥兒自小在宮外長大,這宮牆內的舊事可就聽得少了。」
「我家老爺曾任河東節度使,在二十幾年前為陛下押送過一批朝貢,這原是一件小事,憑我家老爺的本事,就是難上十倍也不夠他彈上一指甲的,誰知這批朝貢由數十橫野軍護送著,竟然在途中不翼而飛。」
「老爺聞此自然大怒,因而立即著人封城搜查,可偏巧......碰上了徐將軍在嵐州辦差,硬說是我家老爺有意堵他,不叫他安生為大人辦事,拐著彎地在為難他家大人。」
「那這批朝貢......」
「哼,哪裡還追得回來?我家老爺不過是得了陛下的厚愛,才得了節度使一職,人家才是命裡帶來的富貴與權勢,我們粗野小民市比不得的。」
楚聽雲將趙夫人的話細細咀嚼了一番,聽這口氣,似乎不是在指徐威。
「命裡帶來......那不是公子王孫,就是真龍天子了?敢問夫人,那位大人是否就是昔日兵敗白首山下的中山王?」
「雲哥兒怎麼知道?」趙夫人吃了一驚,旋即又想,憑著楚徐兩家的情誼,徐威的過去自然也沒有什麼好瞞的,「是了......那位大人物就是中山王,朝貢追不回來,陛下要問責,如不是看在我親弟弟的份上,革職恐怕是免不了的。」
「可憐這之後,老爺心裡便多了一個解不開的結,不過幾年便折磨壞了身子,丟下奴家和年幼的弗兒,孤零零活在世上。」
「聽雲竟不知徐伯伯和李家還有這麼一段冤孽往事。」
「不過是各為其主,況且也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陛下說不追究,才封了奴家作誥命,賜了趙國府,以慰我家老爺生前的勞苦。」趙夫人淡淡一笑,這幾十年的怨恨化作一縷茶霧,輕輕消散在指間,「雲哥兒千萬別往心裡去,不然我可就成罪人了。」
「怎麼會呢,」楚聽雲笑道,「是聽雲不懂事,無端提起舊事,要夫人為難,又想起過去的傷心事。」
「雲哥兒又說傻話了不是?」趙夫人伸手替楚聽雲理了理散在肩上的長髮,「我見雲哥兒比起進宮那陣,似乎消瘦了不少,殿下不在蘅蕪殿里,想必宮裡的日子很是沒趣吧?」
「趙夫人若是心疼聽雲,這是聽雲的福氣,我懇請夫人多疼聽雲一次,再幫聽雲辦一件事。」
「雲哥兒人瘦了,卻只有一樣不曾變過,回回都是這樣客氣!何苦來的?只要是奴家能辦的,莫說是赴湯蹈火,就是要了我的命去,我也替你辦妥帖了。」
「夫人言重了,聽雲不便頻繁出宮,近來又聽別苑的下人來傳話,說家父他抱病在榻,我心裡不安,頓時沒了主意,只好請來夫人你......求趙夫人替聽雲照看阿爹,如有必要,可全憑夫人替聽雲拿主意。」
「我當是什麼天大的事,原來是這樣,」趙夫人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道,「雲哥兒也太小心,跟我面前也要兜這麼一個大圈子!雲哥兒怕下人服侍得不好,行,這事兒就包在奴家身上,一有消息奴家會遣人來宮裡傳話,雲哥兒就放心吧。」
「夫人的恩德,聽雲謹記在心。有勞夫人了!」
楚聽雲起身要送趙夫人出宮,卻被攔下,宮外仍是雪天,風如刀霜如劍,傷了身子不好。
楚聽風掀了珠簾出來,走到哥哥身邊,望了一眼那漸漸遠去的一頂轎子,哼道。
「哥,你一向敬重徐伯伯,怎麼這個趙夫人處處挑徐伯伯的不是,你反倒如此信任他了?」
「你還小,有些事不該你問。讀書去吧......」
楚聽風聽罷,不樂意哥哥又把自己當無知孩童,於是扭頭便回了自己的雨雪閣。楚聽雲懶得去哄他,索性由弟弟獨自生悶氣,他們兄弟自小一處長大,從沒有什麼隔夜仇。
「菩薩,楚聽雲一生所求,不過是安穩過日子,我求菩薩保佑阿爹長命百歲,保佑君上在並州平平安安,倘若菩薩不願成全,那便拿我的壽命和福祿去換家人的平安。」
楚聽雲兩手合十,虔誠禱告,方才對趙夫人一番試探,或在外人瞧來,是頗為奇怪的信任,只有楚聽雲心中明白,無論楚徐兩家如何要好,他今日入了宮,便是太子消的人,自當事事為他著想。
趙夫人坐在回府的轎子上,原本艷麗明媚的臉上,卻掛著一副冰冷的神情。
楚聽雲是個不曾經歷過陰謀鬥爭的公子哥兒,他縱然有心思試探別人,可惜終究算計錯了人,趙夫人巧舌如簧,長袖善舞,他的心計一樣也不比宮裡的主子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