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芙蓉並蒂一莖香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6815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32
父皇忽然病危,姬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務奉召回京,行程頗急,並州城暫由項伊鎮守,姬消匆匆安排下了一切事宜之後,便帶著軒轅昭,連同兩千護軍連夜出發,踏上回燕梁的路。
項伊跟在太子身邊,這兩年來戰績至偉,甚得太子重用,已升作主將,項伊在邊關的事跡家喻戶曉,鍛奴畏他敬他有如神靈,已較前幾年安分了不少。
雁門關距京城山高水遠,兩個相鄰的驛站之間時常相距百十里,人靠兩條腿走路,不眠不休也要走上整整兩日,不巧路程之中又碰上大雨,泛濫的河水沖塌了官道,姬消不得已只能棄馬而行,如此走了十幾日,竟連個像樣的城郭也見不到。
這條路軒轅昭也曾在三年前走過,那時雖也艱苦,可他也總算是熬過去了,不料這次跟著姬消回京,軒轅昭卻在路上病倒,不順心的事又添了一件。軒轅昭是跟著姬消在邊關待過三年的人,他的體格向來極好,可見這一路上餐風飲露,比起三年前來時可要苦得多了。
因軒轅昭感染風寒,姬消心有不忍,於是為他放慢了腳步,路上沒有客棧可供投宿,隨行護軍只能就地在野外紮營,將就著睡一晚。
未免行蹤暴露,營地內一入夜就熄滅了篝火,朦朧的月光照灑在山野林木間,格外清冷寂靜。軒轅昭才吃了藥,眉頭還緊鎖著,似乎很不舒服,一連幾天他肚子里彷彿只剩下藥水,口裡發苦,什麼也吃不下,整個人也被折磨得瘦了一圈。
姬消見此,輕輕一笑,接著伸手過去,極快地往軒轅昭嘴裡塞了一件東西,後者吃了一驚,才想問是什麼,就感到舌尖有一絲絲的甜味蔓延開來,原來是一塊荔枝糖。軒轅昭不由得彎了嘴角,難得高興了一回,他嘴裡甜,心裡更甜,只是笑了沒一會兒,他便又紅了眼。
「我是不是拖累你?要不是因為我這不中用的身子,你也不會......」
「傻瓜,」姬消聽了,立馬撈過他的腰,將人帶至懷裡,抱住,「是人都會生病,更何況就算你沒生病,我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京城。病去如抽絲,我看你喝藥的時候,苦得胃口也沒了,就在昨天路過驛站的時候買了一包糖,這裡面每一顆糖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
姬消說著便從懷裡摸出一隻鼓鼓的紅色荷包,裡面裝著滋味不同的糖果,原是拿來哄孩子的小玩意,可軒轅昭見了卻很是喜歡,當即就要奪過來看,可姬消把手一收,偏不給。
「說好了,一天只能吃一顆。」姬消說完,就把那小荷包系在了軒轅昭腰間,後者也乖乖的不去動那荷包,隨後靠在姬消胸前,軒轅昭垂眼便見他不知何時把佩劍上的劍穗摘了,換上了那隻定情的同心結。
軒轅昭臉一紅,幸好夜色遮掩,他的蛇牙寶劍上也吊著同心結,外人一見便知他們之間是非比尋常的關係。
本以為今夜吃了荔枝糖,應能做個美夢,誰知營里的人才剛睡下,在那黑兮兮的林子里,竟起了一陣異響,幾十支利箭從四面八方圍射過來,不少護軍猶在睡夢之中便赴了黃泉。
「是誰!」營內立即點起火把,剩下的護軍將太子團團圍住,以血肉之軀掩護太子,軒轅昭亦受驚嚇,臉色愈發蒼白。
「我們一路上已經十分小心,究竟還會有誰事先埋伏在這裡?」
「我在明,敵在暗,對方的身份已經不重要,再不趕快離開,我怕後果不堪設想。來人!前方開路,即刻啟程。」姬消口中雖說猜不出敵人的身份,但心裡卻已經事先想到了一個人,那人為了摧毀瑤國而不擇手段,幾十年來賊心不死,如今姬消正在趕往京城,這條路便
是除掉他最好的時機。
這一夜突襲,隨行的護軍死傷慘重,從原本的兩千人,到現在只剩下不到八百餘人,姬消帶著這八百殘兵徹夜趕路,來到益州城外。一行人整夜不曾合眼,只怕不被敵人暗算,也要累死在路上,姬消不得不命護軍在路上小憩,好歹睡一會兒,再過幾十里就到益州城了。
益州城乃是蜀王的封地,此地距離燕梁還很遠,姬消盤算著在益州城作輾轉,歇一日再回京,於是便讓人去通傳蜀王,誰知部下半途折返,急匆匆回來報信。
「殿下,不好了,小的本來要進城,不想方才被城門護軍攔住了,還被搜了身,小的問什麼事,那兩個護軍說,大王正在通緝一個人。小的一看告示,那畫上的人......竟然是殿下。」
「蜀王何故要通緝本宮?」
「小的不敢多問,只恐身份敗露,隨便應付幾句就急忙趕回來了。」
姬消心中稍亂,不禁眉頭緊鎖,如是看來,蜀王與徐威串通一氣,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只怕是過了益州城這關,前面也還有不少關卡等著他去,父皇的身子尚且硬朗時徐威還不敢輕舉妄動,如今他竟猖獗至此。
「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本宮一定要回京,抄小道離開便是。」
才歇了沒一會兒,所有人又被告知要繼續趕路,小路並不好走,蜀地多蛇蟲鼠蟻,一路上泥濘不說,還荊棘遍地。所幸護軍在前方找到了一條才被開闢出來的道路,像是田間務農的百姓方便進山所開的小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路前方忽然閃現一支車隊,姬消接連遇襲,正如驚弓之鳥,只要前方一有什麼風吹草動,他便立即警覺起來,立馬率人衝過去,也不問個明白就和人打殺起來。
車隊里的人哪裡是這些護軍的對手,不過片刻便被殺了大半,姬消揮劍砍斷牛車上的繩索,麻布袋裡的物事立即撒落一地,那一粒粒雪白的,竟是糧草。
姬消心中一喜,他本以為前路艱難,軍隊要斷水絕糧,誰知老天垂愛,竟然這麼快就給他送來了糧食,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他也算遇著一回了。前面騎馬的,穿著一身白袍子,也許這車隊的主人,姬消把韁繩一牽,上去把人堵住,一片混亂之中,那白袍不慎摔下馬背,
跌在血泊之中,一轉頭,寒刃便已橫在了他頸上。
視線交織間,恍然如夢,城郊之外與他狹路相逢的,原來竟是故人。
三年前,花會之上,金觥銀觴俱言歡,他也是穿著這身白袍,父皇盛讚他豐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彷彿要用盡世間一切美好高尚的辭令。那一年,千城海棠一夜開,卻引得王侯公孫為他閣前的一枝花散盡千金。
「住手!」姬消一時陷入回憶,險些無法自拔,他立馬命令護軍停手,又看車隊被他打得凌亂狼狽,於是立即下馬,俯身去撿掉得滿地都是的書冊,輕聲對身後之人說了一句。「對不起......」
聽了這聲「對不起」,蕭清影才慢慢緩過神來,他原以為碰上了山賊,哪裡知道竟會這裡遇上了姬消,鬧出了誤會。
蕭清影忍著疼痛起身,見地上滿是屍體,他還有些驚魂未定,環視了一圈這些不分青紅皂白便衝過來殺人的護軍,蕭清影的目光被一個人引了過去。那人跨在馬上,身上穿著一件俏麗的粉衫,他的氣色雖不太好,但仍舊光艷照人,是個十足的美人胚。
軒轅昭只在別人口中聽說過蕭清影的大名,今日一見,方覺得傳言不假,蕭清影甚至比傳言更靚三分,光是看著他就已能聯想到燕梁人傑地靈,只是蕭郎雖美,但軒轅昭卻覺得與他似曾相識,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終是想不起來。
蕭清影跟隨姬消的護軍在益州城外歇腳,他帶在身邊的書籍被泥水玷污,只能牽來幾根麻繩,把書晾在繩子上。營地里都是些弄武的人,所有人見了蕭公子曬的書,雖看不懂也要開玩笑,說軍隊里總算多了一絲書香氣。
林間的威風輕輕拂過繩架,掀起頁頁書章,宛如白鳥,蕭清影捧著書獨自出神,眼前全是他們相遇時的情景,揮之不去。
「蕭公子。」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聲,蕭清影一驚,險些捧不穩懷裡的書,來人正是姬消,他見蕭清影受驚,心中更加過意不去,「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你。」
「沒關係。」蕭清影頓了頓,又微微一笑道,「忘了要給殿下道喜,殿下如今貴為太子,還能和清影像朋友一樣說話,清影覺得受寵若驚。」
「何喜之有?」姬消苦笑一聲,「因為這個身份,我今落得如斯田地,燒殺劫掠,什麼沒做過?不知蕭公子走小路,要去何處?」
「我剛從外地借糧回來,只是剛好經過益州城,我所押送的都是救命糧,因擔心山賊打劫,我才走了小路,我不會在這裡久留,撫青郡的百姓還等著我回去派糧。也許這一次,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兩人間的言談已不如三年前那樣肆無忌憚,顯得疏離又一言難盡,一
時間,兩人皆沉默,只聽見清風翻起紙張,似乎要對誰訴說那一段往事。
「既然如此,就讓我遣人護送你去撫青,就當......將功補過。」姬消說著,忽然窘迫一笑,「蕭公子,我知道你博覽群書,連醫書也有所涉獵,不知......你這裡有沒有能治風寒的藥?」
「殿下客氣了,你問清影討方子,可這裡是荒郊野外,殿下要去哪裡抓藥?清影每逢出行,身邊都會常備小藥,殿下若有需要,可以隨時取走。」蕭清影說著就去取藥,到底相識一場,朋友有難,他斷不能袖手旁觀,只是在接藥時,姬消不慎碰了下他的手指,不知因何
故驚慌起來,立馬撤回了手。
藥包掉在了地上,蕭清影一怔,見他一時無言,於是便先俯身去撿起來,一笑化解了尷尬。
「莫非是殿下染了風寒?」
「不,是昭兒在路上生了病,驛館的藥太劣質,又苦又不見效,我不想他再遭罪。」
昭兒......蕭清影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小名,叫得如此親密,關係定不一般,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就令他如此關心,蕭清影敏銳地覺察到姬消對軒轅昭的感情,末了,他也勾起苦笑,原來不見的這三年,早已把那段京城風月碾成了風。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蕭清影也逐漸清楚了這次誤會的原因,亦知曉了姬消如今的處境,原來蜀王勾結外賊,已經下了通緝令,姬消險些自投羅網。
「此地不宜久留,蕭公子還是快些離開吧,姬消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才剛見面不久,轉眼又要分別,蕭清影心底有些失落,姬消匆匆告別,或許只是不想拖累他。
「等等!」蕭清影轉身追上去,將姬消叫住,「既然殿下承諾要護送清影去撫青,依我看,倒不如將計就計,就從益州城過,只要殿下和我一起到了撫青,就沒人敢在加害殿下了。」
「可是蜀王已經在封地下了通緝令,大街小巷裡到處都貼著告示,進出城門總是要搜身,查明身份的。」
「這不難,蜀王會搜別人,但他一定不會搜我。」
「你何以如此肯定?」
「......」蕭清影微微低頭,似乎不便相告,只一言帶過,「我有通關文牒,已經著人送去蜀王宮,蜀王很快就會接見我。」
蕭清影說完這話沒過多久,果然有人尋來,指名要見蕭清影,說是奉蜀王之命來送見面禮,那賀禮用錦盒裝著,是一件胭脂色的蜀錦長衫,並著幾件嶄新的首飾,蜀王若要招待客人,送些書畫也罷了,送什麼衣衫首飾?
姬消這才明白蜀王的意圖,蕭清影正要謝恩,誰料姬消卻搶先一步重重關上錦盒。
「不去也罷!我就算真的死在路上,也不用你這樣作踐自己!」
蕭清影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到了姬消口中,卻成了下流作踐之事,他的心痛極了,可就算再難過,蕭清影也不能流露半分,只是勸了又勸,不肯放棄。
「我要路過益州的消息,蜀王早就知道,並非我刻意諂媚逢迎,我若不去,有負蜀王再三邀請的盛情。你不必惱怒,小小犧牲不足掛齒,到了蜀王宮裡,我自有辦法幫你。」
蕭清影說完,又試圖去接賀禮,和盒子被姬消控著,怎麼也拿不過來,逼得蕭清影一急。
「你連他吃藥太苦都會心疼,為何還能忍心讓他跟著你一起去死?」
果然一提到軒轅昭,姬消便鬆了口,可一想到要蕭清影以這種方式去見蜀王,為他尋出路,姬消還是氣不過,他又恨又急,便拿身邊的樹出氣,一拳打在樹幹上,連手被木刺扎出了血也沒有發覺。
蕭清影見狀,從懷中取下自己的白絹方巾,遞到姬消面前,冷冷道。
「殿下的手受傷了,這是我的絲巾,殿下若不嫌棄臟,就拿去用吧。」
前一刻尚算融洽的關係,這會兒已降至冰點,哪怕被人誤會,蕭清影還是執意換上了蜀錦長衫,臨走時,姬消方才冷靜了些,他有心上去給蕭清影賠罪,可蕭郎卻連看也不屑看他一眼。蕭清影的傷心,只有風知道罷了。
一路上,蕭清影暗自垂淚,直到進了益州城內才又重新換上笑容,蕭清影穿著蜀王最喜歡的顏色進王宮,而他離開燕梁多年,也早已習慣這樣特殊的接見,所見的所經歷的,一樣也不比姬消少。
蜀王早已在王宮設宴,要接見這位燕梁來的美人,席間,蕭清影偶然問起令箭一事,且只說是為了明日出城所需,想求蜀王放行。蜀王並不知蕭清影與他所要通緝的人之間還有一段交情,於是也不曾懷疑,大大方方說出了令箭所在,期間一高興,不慎打翻了酒盞,弄髒
了衣衫。侍奴忙過去清理,要為蜀王換衣衫,可蜀王卻遣退了侍奴,他的手下意識往腰間一摸,蕭清影眼神跟著他的手一移,正看到蜀王腰上別著一隻令牌。
蜀王如此戒備,寧可穿著臟衣服失了體面,也不讓外人靠近,可見那令牌非同小可,想必是蜀王話里有詐,他既然與徐威串通一氣要害姬消,必定也聽徐威說起過姬消,對他之前的事跡有所了解,因而設下防備。
「蕭公子,聽聞你今日在路上遇襲,可曾丟失了什麼?」蜀王一語驚醒蕭清影,他忙回了一句。
「多謝王上關心,蕭清影在路上遇到的只是一些山賊,人數並不多,所幸財務和糧草不曾丟失。」
「既如此,不如蕭公子就在王宮住一夜,壓壓驚,實不相瞞,益州城近來不太平,想必路邊的告示蕭公子也看到了。」
「王上的美意,清影心領了,只是......」
「蕭公子不必推辭了,本王的宮殿都加嚴了戒備,公子若是害怕,不如今夜就睡在本王的寢殿旁,那裡的侍衛是最多的,也好方便照應。」
蕭清影還想推辭,可忽然間,他又想起了姬消之前的一番話,禁不住心中一冷,蕭清影索性咬了唇,破例答應了蜀王。蜀王大喜,遂命人去準備,蕭清影不但要留下來,甚至開口說要多留幾日。
「王上,清影早就聽過蜀地益州的傳說,蜀地因盛產蜀錦聞名天下,一到秋天,滿城芙蓉盛開繁花似錦,今日一見,真錦城也,可比我身上的蜀錦美多了。我想,若能用筆將益州城的風光畫下來,該有多美妙?」
「這倒是個好提議,若能得蕭公子主筆,那就是益州之幸了。」
「不敢,只是工程浩大,並非幾日就能完成的,可惜清影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否則......」蕭清影話鋒又一轉,笑道,「不如,王上先讓我的車隊出發去撫青,這樣既能不耽誤救濟,又能了卻王上的心願,何樂而不為?」
蜀王起初還略有些遲疑,但見蕭清影身穿胭脂紅衫,眉目動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莫說是蕭清影要運糧草出城,他就是要把整座益州城也捎走,恐怕蜀王也樂意點頭。
蜀王對此十分重視,便定下了約定,一定護送蕭清影的車隊平安抵達撫青郡。夜已深了,蕭清影去到蜀王著人安排下的上間,正關了門要休息,誰知一個黑影忽然潛進來,蕭清影察覺房內有外人,卻並不害怕,像是一早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黑衣人見他並不吃驚,也不關心,於是只好摘下面巾。
「跟我走。」果然是他的聲音,蕭清影聽了卻不理,反而走到桌邊,顧自倒了一杯茶,誰知還沒沾唇就被黑衣人打翻。
「蜀王宮的髒水,不要喝。」
「似我這般骯髒之人,自然只配喝髒水,」蕭清影還在為白天的事生氣,故不肯退讓,「蜀王已經答應我,明日護送車隊出城,朋友一場,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可惜殿下......似乎從來沒有把清影當作朋友。」
姬消怎會不知他在同自己賭氣?他一心要帶蕭清影離開蜀王宮,便顧不上再對他道歉,只是強硬地抓住蕭清影的手腕,並抽開他的衣帶,將那身華麗的蜀錦撕了個粉碎,蕭清影於是更加惱怒,狠狠掙開了他的轄制。
兩人爭執間不慎鬧出了些動靜,惹來巡邏的侍衛警覺,蕭清影大驚失色,忙轉身要到門邊,企圖隱瞞房內有人,以此掩護姬消。
誰料後者竟大步上前,一個招呼也不打,就地把蕭清影扛上了肩,好似強盜擄人那般,硬生生將蕭清影帶出了蜀王宮。
王宮外早已備下馬匹,姬消將人放下,鬆了一口氣。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做你不願意做的事。」
「你究竟還想怎麼樣!?」蕭清影揮開他的手,不肯接受他的好意,他紅著雙眼質問姬消,「你又能怎麼樣!你以為人活一世,能有多少件事是自己真正樂意去做的?」
「蜀王既然能和徐威串通,就一定事先打探過你的行事習慣,可你對蜀王又了解多少?!我實話告訴你,王宮裡的令箭是假的,真正的令箭藏在蜀王身上,連朝夕服侍的奴才也不能靠近,憑你的本事,你敢保證不失手嗎?」蕭清影的話讓姬消的眉頭越鎖越緊,這高大的
男人頓時像被蕭清影罵成了一根木頭,獃獃地杵著,「就算讓你盜走令箭,你也會立即暴露,你身邊只剩下幾百人的殘兵,蜀王調動軍隊,動輒數萬人,你若能背上長出翅膀,你現在就飛回燕梁去!」
「只要明天能順利出城,瞞過蜀王,讓蜀王以為你還在趕來的路上,一切就暫時還不會露出破綻,況且徐威與我們蕭家並無瓜葛,他絕不會想到我身上,你......」
蕭清影話未說完,就見一件不知什麼東西從姬消懷裡掉了出來,後者一驚,趕忙俯身去撿,藏賊似的立馬又塞回了懷裡,可惜姬消藏得再快,也還是讓蕭清影看了個清清楚楚。那條方巾,正是他的。
蕭清影頓時腦袋一空,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只覺得臉上一燙,心情微妙。
「總之我會另想辦法,不讓你再去蜀王宮。」
「......嗯。」鬼使神差一般,剛才還勃然大怒的蕭清影,此刻竟然乖乖點了頭,跟著姬消回了驛站。
一下馬,立刻有人出來迎接,姬消人還沒站穩,就被個大活人砸了個滿懷,他作出疼痛的表情,又寵溺地將懷裡的人抱住。
「你去哪裡了!我一睜眼就不見你的人,叫我好擔心。」軒轅昭幾乎整個人掛在姬消身上,全然不顧身旁還有人,就把雙腿也勾在了他腰上,分明也不矮的人,撒起嬌來卻不違和。
「吃了藥沒有?你看看,明明有病在身,還穿這麼少出來吹風,你呀......」
「我早就好多了,你要是不信,先打一架試試?」
「我怎麼捨得打你。」姬消一笑,對著他的眉心親了一口,哪知軒轅昭還不滿足。
「還有呢?」姬消瞭然地又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如此嫻熟的動作,你儂我儂的畫面,一切都落在蕭清影眼底。蕭清影只怕自己打攪了這對情人之間的樂趣,於是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