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隴梨花帶雨來【H】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6623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32
蕭清影因在街頭吃了張家少爺一巴掌,羞憤得好幾日閉門不出,只在府內的花園裡擺弄草木,讀幾卷書,又命下人將他用的琴、畫過的丹青全部典當,只說是因為怕二老睹物思人。空有伯牙琴,不得知心人,不如丟棄。
蕭清影臉上的傷足足養了兩日才逐漸消腫,老爺病癒之後聽聞此事,更是氣惱,奈何婚約已定,蕭家從不失信於人,就算再不喜歡張家人,也只得忍耐。
小謝跟在蕭清影身邊,陪著他在花園裡散步,緊緊盯著他家少爺,連湖心亭也不讓去,生怕蕭清影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他若是能哭鬧幾天也便罷了,畢竟將要和兇悍花心的張家少爺成婚,正因為蕭清影不哭也不鬧,才讓小謝憂心忡忡,不敢鬆懈。
時值深秋,百花殺盡,園子里卻還有一朵芙蓉孤零零地開在綠葉叢中,鮮嫩的粉色引人注目,蕭清影停下腳步,目光被芙蓉花引了過去。
「少爺要是喜歡,何不剪了回去,擺在卧房裡?」
蕭清影聽了小謝的話,果真捏起了剪子,但卻沒有剪下芙蓉花,只是將周圍遮擋住陽光的枝葉剪去,鮮花重見天日,嬌艷的花瓣上猶帶露珠,很快就引來了蝴蝶。見此美好景色,焉能不喜?
「要是剪了它,花園就沒有顏色了。」蕭清影面帶著微笑,絲毫沒有傷心色,他在蕭家的日子過一天少一條,若還要以淚洗面,只會錯過更多溫馨時刻,帶著遺憾離開是蕭清影最不願意見到的。
蕭清影駐足在芙蓉花前捨不得離去,育伯忽然找到園子里來,跑到蕭清影跟前,說宮裡來了傳話的奴才,老爺已去迎接了。育伯像是遇上了什麼喜事,笑得嘴角也合不攏,偷偷把聖旨上的話原封不動地帶給了蕭清影。
小謝在旁聽了,也不由得笑開,歡喜地搖了搖蕭清影的手臂。
「謝天謝地!總算姬二郎還沒忘了少爺。」
笑容凝在蕭清影臉上,他不像小謝,聽了聖旨之後就立馬手舞足蹈起來,只是接著問,宮侍回去了沒有,育伯說還在正廳里候著,蕭清影才把剪子收回竹籃,撣了撣衣擺,拂去碎葉。
蕭清影到了廳中,對著宮侍手裡捧著的聖旨恭敬地跪下,靜靜聽著宮侍又把聖旨宣讀了一遍,宮侍頗為滿意地看了眼蕭清影,蕭郎如此容貌,難怪連新皇帝也按捺不住了。
「敢問侍官,拒不接旨是幾等罪過?」蕭清影沒有接旨,反而突然問了這麼句不像樣的話來,廳堂內忽地一靜,許久之後,宮侍才按規矩回答。
「抗旨不遵,是殺頭之罪。」
聽完,蕭清影眉頭一松,似乎解脫般嘆了口氣,這麼多天來,他終於能吐露心聲。
「這個死法,倒不辱沒蕭家,請侍官回稟陛下,蕭清影抗旨不從,罪可當誅。」蕭清影頓感輕鬆了不少,不經意抬頭瞥見了宮侍手裡那一卷黃澄澄的聖旨,他怔住,若是這道聖旨早到半個月......蕭清影不由自主往後想了下去,不覺臉上已釀了淚河。
「我已許配張家,有合婚庚帖為證,蕭府不能言而無信,如此,蕭清影有負陛下的錯愛,更不想讓陛下擔上一個擄人妻室的污名。若我死了,陛下還能對清影有一絲留戀,就請贖走我的魂魄吧。」
「這......」宮侍左右為難,姬消之所以急著下旨,就是為了接蕭清影入宮,可偏偏蕭公子寧願一死也不肯接旨。蕭清影不接旨,宮侍也不敢回去這樣交代皇帝,無奈只能留在蕭府,一個站著不肯走,一個跪著不肯起,直跪得蕭清影雙膝麻痹,斜陽映了滿堂紅。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辰,張家忽然遣人來退婚,但只敢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又讓門童捎了話進去通傳,連聘禮也不收回去就消失在了蕭府門前。
張家雖未明說是因為什麼才要退婚,可大傢伙兒心眼裡明白,皇帝看上了蕭郎,要接他進宮去,憑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覬覦天子的人?張家少爺敢在街上當面頂撞秦王,可一聽說皇帝到蕭家下了聘,便險些嚇破了膽,於是立馬讓小廝來退婚,大家幹凈。
宮侍忙把手裡的茶盞擱下,一口茶還沒咽進肚子里,便迫不及待捧著聖旨站起來,一舒愁容,又重新掛上了笑。
「蕭公子,你可聽見了?快快請起吧,你夫家已經退了婚,公子現在可是沒有主的人了,名花既無主,就快些接了旨去,好生準備喜事吧。」
蕭清影如夢初醒,久久不能回神,小謝趕忙替他接過聖旨,將少爺輕輕攙扶到椅子上,半跪著給少爺揉開膝蓋上的淤青。
忽然,蕭清影拉起小謝的手,將自己腕子上的貴重翠玉脫了下來,戴進小謝的手腕,小謝吃了驚,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少爺,這是你生辰時,夫人親自挑的翠玉鐲子,你怎麼就脫下來了?」
蕭清影摸摸小謝的頭,接下來的話卻讓小謝紅了眼。
「你也大了,趁著蕭家還在,就出去自己闖蕩吧,我這些年攢下來的私己,足夠你買一間熱鬧店鋪經商,遇到麻煩事也不必害怕,該找什麼人幫忙,我一會兒再仔細告訴你。」
「少爺你好狠心,小謝跟了你這麼多年,少爺如今就要飛黃騰達了,卻把小謝掃地出門嗎?」
「我沒有......」蕭清影拈起衣袖,拭去小謝滿臉的淚水,一笑,「就是因為我把你當弟弟,才不想你跟著我去受別人的擺布。」
「少爺,」小謝拉著蕭清影的袖角不放,「小謝知道你心裡是有姬消的,可是為什麼,這會兒你反而不開心了?」
蕭清影愣住,久久不敢開口,不知該如何回答小謝,三年前,他還是個不端架子的二皇子,如今貴為新君,反倒讓人望而卻步,難以親近了。他將用漫長的一生去細細揣摩姬消的喜好,惶恐地維持他喜歡的模樣,他不敢老去,不敢嗔怒,甚至不敢再有自己。
蕭清影被指為妃,國喪過後便被接至宮中,姬消縱是再大膽也不敢在喪孝期內納妃,原本定在清晨就進宮,可在和蕭家二老惜別時卻耽擱了些時辰。蕭夫人原說有一件東西要蕭清影帶著進宮,聽說是一隻玉墜子,可惜最後又略過了這事。
蕭清影有些疑惑,什麼墜子這樣神神秘秘?他想問個清楚,奈何趕馬車的小廝已在身後催促,不得已,蕭清影只得上了車。
皇帝既然要納妃,自然也是要下聘禮的,可姬消的聘禮比起張家那十九隻裝滿了金銀珠寶的箱子,可就寒酸得多了。
宮人送來聘禮時,府上的下人都來湊熱鬧,誰知箱子一打開,卻讓眾人傻了眼,皇帝要娶親,娶的還是他們蕭家的大公子,然而聘禮卻是滿滿兩箱子地瓜。
那些地瓜倒是新鮮得很,紅皮大個,還都帶著泥土,這些連下人也不愛吃的東西,留在蕭府自然是沒什麼用處的,可又不敢拿去丟了,只好讓蕭清影帶進了宮裡。蕭清影典當了自己珍藏的愛物,最後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幾乎只是帶了他自己,和一個貼身的小奴進
了宮。
都知道蕭公子要進宮了,人人都想從他手裡討個喜錢,到最後,蕭清影散盡了身上帶著的碎銀子,滯留在最後一道宮門前,被人刁難,不得通行。
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連馬兒也不耐煩地嘶叫起來,小謝才終於明白蕭清影口中的「受人擺布」是什麼滋味。小謝正要下車和攔路的侍衛理論,誰知這時,打東邊來了個陌生男子,那男子打馬而來,背後定格的是一抹深紅的夕陽。
男子穿著一襲青衫,肩上披著一件絢爛的孔雀斗篷,再是俊俏的公子哥兒小謝也見過了,可獨他這般氣質的,卻是頭一回見。
那青衫也不多話,三言兩語就讓侍衛放了行,還因耽誤了時辰將他們狠狠教訓了一番,說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正是有了白朮那樣好賭錢吃酒的衛尉,才有這些見財眼開的下屬。
蕭清影聞聲像是認出了青衫男子,於是下了車,抬頭一看,果然是故人。
「齊王殿下,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聽說殿下的封地在信陽,那裡可是一塊寶地,怎麼您還滯留在京城,難道您不想去看看自己的封地麼?」
「蕭公子別來無恙吧?我留在這裡,是為了要替家人贖罪,我的舅舅在一個月前企圖宮變,幸好我及時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舅舅犯下重罪,我並不敢為他求情,不過是陛下看在我的份上饒了他一命,只是將他流放邊關,我亦想還皇兄這份恩情,所以才求陛下讓我
留在京城,每日卯時去景軒殿抄經,一年之後再去信陽就國。」
青衫男子原來就是齊王殿下,姬消登位之後只封了兩位親王,一位是秦王姬錦,另一位則近在眼前。姬孝舒下了馬來,他那嚴肅正直的五官忽然鬆了開來,變得十分和藹可親。
「想不到三年前在長樂宮裡見過一面的蕭公子,如今已是皇妃了,陛下已經等了你很久。」蕭清影不知姬孝舒這句話里還藏著別的深意,只以為是自己錯了規矩。
「我正要去玄都宮,可是現在......」蕭清影看了眼頭頂的夜空,犯了難,「怕是連路也看不清,找不見了。」
「這不難,蕭公子如不介意,就讓我帶路吧。」
「多謝。」
玄都宮臨在上林苑旁,從先皇在世時便開始修建,只是一直未能竣工,如今因國喪不得不停了一個月,今又重新動工。玄都宮堪堪建成,這麼快就來了新主子,可惜宮殿里的空地還沒有種上桃花,只是荒蕪的一片。
玄都宮裡沒有玄都花,固然是無趣的,所幸宮殿已經被奴才清掃得幹幹凈凈,只是尚未添置器物與擺設,看著有些冷清。
「少爺,剛才送咱們來的是哪一位齊王?」
「還記得幾年前,我從宮裡帶給你的點心麼?那些精緻可口的點心,就是經由他的巧手做出來的。」
「啊?!」小謝一驚,手裡捏著杯子,差點倒錯了茶,「庖丁皇子?想不到他的為人這樣好......」
「少爺,這裡為什麼叫玄都宮?我說這名字就不好聽,陛下從前住在蘅蕪殿,再過不久就遷宮到未央了,你看,長樂宮,未央宮,昭陽殿......都是好名字,怎麼偏偏把你安在了這裡。你看那門外,大片大片的荒地,怪難看的。」
蕭清影往殿門外看去,屆時已是明月高升,銀光灑落在荒地上,如覆新雪,他輕輕一笑,彷彿眼前已看到了春天時的景象。
「玄都,就是桃花。出自劉禹錫的『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上林苑也有桃林,卻不如玄都宮裡的好。」蕭清影不知為何,忽然心情大好,對著根本不懂詩詞的小謝滔滔不絕起來,「小謝,你可知道這首詩的前兩句是什麼?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
回,原來......他都知道了。」
蕭太傅便是那詩句里失意的「劉郎」,因華照君失勢而遭人陷害,昔日的冤家小人靠著結交權貴,阿諛諂媚爬上了高位,連蕭清影也險些要下嫁地痞流氓。姬消讓蕭清影住進這座剛剛建成的玄都宮,待來年春天,便又能見到千株桃花盛開,花重「玄都觀」的景象。
姬消原本就急著要接蕭清影入宮,可不知為何,蕭清影在玄都宮裡住了七八日,竟是連他的影子也見不著。
國喪已經過去,姬消親臨朝政,也在登基大典上祭拜了天地宗祖,未央宮裡還保存著先皇駕崩前的樣子,如今再有不舍也罷,舊物仍然要一件一件地搬出去,改成姬消的習慣,陛下的舊居蘅蕪殿,也很快將要空置了。
「小上林」繁華不再,因為就要遷宮,侍奴便偷懶不打理園子里的花草,僅半個月,昔日美麗的花園就雜草叢生,便作廢園。
姬消下了朝堂,多年來的習慣一時還改不過來,他總是背著手走在長長的御道上,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蘅蕪殿,身邊的侍從低聲提醒他走錯了地方,姬消卻沒有回頭。侍官只見他嘆了口氣,抬手命宮侍們退後,他又如往常一般走了進去。
最惹人注意的紅橋,因許久無人打理,竟已沾了不少灰塵,整個宮殿里只有一個年邁的奴才在清掃落葉,姬消皺了眉,將老奴才召到身前,問他怎麼不走,老奴才回答,自己因年事已高,記性也不好了,怕在別的宮殿走錯路才自願留了下來。
姬消心裡一陣唏噓,人走茶涼,物是人非,如果不是楚聽雲,蘅蕪殿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一間普通宮房。姬消仍想在蘅蕪殿多留片刻,一轉身,卻在一蓬雜草里發現一株才發芽的棗樹苗,如今既不是春天,怎麼會有棗樹發芽?
「來人,立即抽調人手過來打理蘅蕪殿,寡人要這裡和三年前一模一樣,還有這棵樹苗,就快入冬了,寡人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護好樹苗,如有閃失,我拿你是問。」
此後十幾天,姬消哪裡也不曾去,每日下朝都親自來蘅蕪殿檢視,宮侍們不敢再偷懶,蘅蕪殿如同一個再次得到寵幸的妃子,一點點恢復了它的傾城容貌。
還以為陛下著人守在蘅蕪殿里,是要迎接新的主人來,誰知陛下只是鎖著這裡,除了他自己,外人一概不得入內,已故太子妃的遺物因時疫而沒能保存下來,只有當年那副送到驍騎府里的畫像還掛在內殿里,那畫上的男子,已從畫里走了下來。
蕭清影帶進宮來的兩箱子地瓜還原封不動地擺在裡間,今早小謝起來一看,上層的地瓜竟然已經發了芽,吃不得了。小謝抱著一堆發芽的地瓜去找蕭清影抱怨,陛下送什麼不好,偏送連豬也不吃的地瓜。
蕭清影什麼也沒說,捧起地瓜看了一會兒,即便聰慧如他,此刻也猜不到姬消的意圖。
「既然不能吃了,就在宮裡種著吧。」蕭清影說著便捲起了廣袖,在玄都宮裡辟了半畝田出來,翻了土,挖了坑,一連串嫻熟的動作看得小謝嘖嘖稱奇,想他家少爺自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怎麼還會種地瓜?
「你不要少爺只會飯來張口,這些年我不在燕梁,輾轉各國開設善堂,也有自己下地插秧的時候。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幾年前.......」蕭清影忽然掐斷了話,笑容一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他忽然起身,扭頭看了眼已經翻好土的半畝田,昔日的場景又一一浮現在了眼前,三年前的春天,姬消就是這樣一步一個坑地教他間苗插秧。他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那兩箱地瓜的用意,可蕭清影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花鋤,若是他也在這裡,那該有多好。
「小謝,水桶空了。」蕭清影回身要去拿木桶打水,誰知已經有人把水打滿了,蕭清影猛地一抬頭,吃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原來是姬消不知什麼時候來了玄都宮,一點動靜也沒有,默默地就先把活兒做了,這會兒和蕭清影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對,他倒先老臉一紅。
「咳咳,早知道就先讓人把桃花樹種上了,本來還想和你捉迷藏的......」
蕭清影沒有料到他會突然來玄都宮,驚得忘了要如何行禮,明明侍官都教了一遍,這會兒偏偏全忘了。好在姬消從不計較這些,他還和從前一樣,不顧自己的身份,把袖子一卷,衣擺一掀,埋頭把所有地瓜都種完了。
姬消身上還穿著雪白的孝服,孝服里又是一件玄色的便服,不同於以往,他如今在萬人之上,所穿所用,俱是精貴之物,經不住他這樣折騰,很快就弄髒了。
姬消種完了地瓜,見無事可做,又不想嚇壞了他,於是急忙要走。
「也沒什麼事,我就是來看看你,宮裡還缺什麼,你讓小謝去拿就是了。我知道你喜歡清靜,就不打擾你了......」
分明已經是夫妻,卻還是說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話,蕭清影好不容易開了口。
「天色晚了,陛下不嫌棄,就在這裡用膳吧。你替我做了活,我請你一頓飯......也是應該的。」
姬消原本就沒打算要走,這會兒聽了蕭清影的話,他立即扭轉身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大步大步往回走,一高興起來不曾注意腳下,不慎把剛搭好的籬笆又給踢翻了。
「應該的,應該的,來年開春你再叫我過來,我們倆一起種桃樹。」說著就拉起了蕭清影的手,進了玄都宮。
說是要吃飯,可兩人對坐著,卻是誰也不肯先動筷子,直等到飯菜都涼了,還是一口未動。姬消無心照顧五臟廟,眼裡只有蕭清影,彷彿要在他身上盯出個洞來。他臉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見到他平安的樣子,姬消更加不後悔當初的決定。
「小謝,飯菜涼了,撤下去熱一熱再端過來。」蕭清影偷偷抬頭看了對面一眼,那隻獃頭鵝還在痴痴看著自己,他禁不住臉上一紅,「孝服要時刻維持一塵不染,方為尊敬逝者,陛下身上的孝服已經髒了,就脫下來讓小謝去洗了吧。」
「......好。」
蕭清影將燭台移近,站在燭光下為姬消寬衣,獃頭鵝低頭看去,正見到蕭清影的十根玉指抽解著他的衣帶,像在彈著琴弦一般優雅,獃頭鵝看得越發獃了,竟自己伸手去揭了第二件衣服。
玄袍也隨之落在地上,白與黑,漸漸地融合在一起,在玄袍里,還夾帶著一塊方巾,蕭清影見了那方巾,立即從臉紅到了脖子里。
姬消伸手抬起他的臉,才讓蕭清影好好看仔細了面前的男人,彼時,整個京城的人都將他的容貌與華照君比較,一個是冷郎君,一個是專愛吃人家嘴上胭脂的風流客,蕭清影哪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嘴上的胭脂也會被他吃了去。
只是不見這三年,他似乎穩重了些,穿起龍袍來尚算有個太子的樣子。
「唔!」
腰間忽然環上一隻有力的手臂,雙唇也被掠奪了去,姬消狠狠吻著這個曾令他魂牽夢繞的情人,才發覺對他的痴戀從來不曾熄滅,哪怕只存留了一點火星,此刻也借著東風熊熊燃燒起來。
他的吻輾轉到了脖頸間,蕭清影渾身如過電一般震顫,猛然回想起來當日在燕梁市集上,曾被輕薄的一片肌膚。原來是他。
「好香。」
「是渡雪丹。」蕭清影煞風景的回答讓姬消苦笑不得,蕭郎樣樣精通,就是不會調情,正是這樣一塊璞玉,才越發讓人有精心雕刻的衝動。
姬消拆下他的髮帶,轉而蒙上他的雙眼,蕭清影忙按住他的手,不安地搖了搖頭。
「你別看,我怕嚇壞了你。」遂將蕭清影帶到榻邊,去解他的衣帶,也是一層孝服,裡面套著一件白袍,蕭清影眼前一片黑暗,只聽到衣衫落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又消亡,在姬消眼中恰似曇花凋謝,雪白的花瓣一片接著一片落再地上。
再結出這冰清玉潔的果實,比他想像之中的樣子更加美麗,上天應有多麼厚愛蕭清影,才賜予他這樣一副傾國之貌,玉質芊芊,骨肉勻停,果真不愧是天賜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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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留這匹餓了一個月的狼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