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夜雨瀟瀟蕭如瑟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6054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32
清明疏雨洗芳天,爛積霞英漲曉暄,詠的正是四月天里的桐花,瓦頂纏枝,路埋香藹,桐花之美不爭桃杏嗎,亦是春日裡的一抹絕色。
未央宮裡也有一座桐芳台,坐落在一片桐花樹間,因桐花盛開時,遠看是一片深淺不一的紫色,故桐芳台亦名「紫宮」,是炎炎夏日裡皇帝最愛去的宮殿。
蘅蕪殿被封鎖了多時,從前住在殿里的人也大多遷宮,只有從前居住在芍藥圃的軒轅昭又得了陛下的厚愛,現居桐芳台,一躍成了主子。
桐芳台里的樹花還未開,興許是回來的時節不好,不光白花已凋敗了,就連桐葉也落光了,只有偏殿旁的幾棵翠柏還青青如新。桐芳台里配了幾名奴僕,皆是精心挑選過的,個個手腳麻利,侍奉主子樣樣周全。
這天日光淡淡,寒風凜冽了些許,但依舊擋不住桐台主人的腳步,軒轅昭遷宮之後常在這條栽著水仙的小徑上散心,他不肯錯過每一朵綻放的鮮花,這裡的一草一木,皆為他所有。
「香主,起風了,還是披件衣裳吧。」
軒轅昭手執摺扇,正抬了一朵水仙細細賞玩,忽聽得身後有人這樣稱呼自己,像是極親近的一聲呼喚,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過他。
「哪裡就這樣嬌貴了?並州十月就落雪大寒,朔風如刀,覺得冷了,就喝半罈子烈酒下去,臘月里就在冰湖中沐浴,就這麼風霜雨雪地過了三年。如今再回京城,再冷的天也覺得暖和了。」軒轅昭拒不肯多添衣裳,迎著寒風也要把園子逛完。
「難為香主跟著陛下吃了三年的苦,他倒好,回來只賜了一座桐芳台,轉頭又去接蕭大公子進了宮,阿丑倒想問問陛下,孰輕孰重,他這個皇帝究竟會不會分。」
「阿丑,你無須為我可惜,」軒轅昭皺眉道,「這三年裡他沒有對不起我,他愧對的是楚夫人,或許也愧對蕭清影。」
「如不是他強娶,蕭公子怎麼會被接進宮來?怎麼算是有愧?」
「你錯了,憑蕭公子那般氣性,寧死也不屈從強權的人,倘若對陛下沒有半點情意,又豈會輕易接了聖旨?唉......」軒轅昭難得嘆了一口氣,在水仙小徑上走走停停,「如果三年前,不是銀燭夫人點了楚聽雲,而今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也罷,昨日之事已不容悔改,
當真要從頭說起,應當是我分了蕭清影一半的寵愛才對。」
小徑還未走完,忽然有別宮的侍奴來傳話,說是銀燭夫人要召見軒轅昭,後者有些吃驚,他搬到桐芳台還不到半個月,怎的夫人這麼快就要見他?雖說已經過去三四年了,可蘅蕪殿里挨的打軒轅昭還清清楚楚記著呢。
若說世上還有誰能治得住軒轅昭,恐怕只剩下朱鳥殿這位貴太妃了,軒轅昭因不討銀燭夫人喜歡,因而從未來過朱鳥殿,他想不出來貴太妃為了什麼事要召見他,進了殿,只是戰戰兢兢跪在屏風前,靜候差遣。
先皇帝大行之後,太夫人便每日晨昏時分都誦經清修,殿里用的香也是清清淡淡的,似乎還摻雜一絲苦味,先皇在世時與太夫人不甚纏綿,太夫人忍讓蘇後幾十餘年,至先皇駕崩時也是蘇後陪伴在他身邊。這樣的苦,有多少人能吃得下,捱得住?
軒轅昭已跪著等了許久,可太夫人始終不發一言,只憑他用心去猜,又哪能猜得到太夫人的心思?他又是個不管好歹都要知曉結果的人,於是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知太夫人召軒轅來,有何吩咐。」
宮侍連忙對著軒轅昭擺了擺手,又將手指按在了唇邊,示意他不要在這時候打攪了太妃的清修,軒轅昭只好住了口,又耐著心等了一陣,盯著那香爐里的檀香燒了一截又一截,他跪著不過只是腿腳麻木些,真正的折磨只怕還在後頭。
香爐里又燒完了一炷香,這時宮外傳來一陣唱喏聲,原來是姬消下朝來了,軒轅昭心道,他在朱鳥殿里跪了一個時辰不止,可姬消好賴是九五之尊,總不能讓他的膝蓋也白白地遭罪吧?
姬消跨入內殿,不必他出聲就有宮侍替他通傳,只是一見了跪在地上的軒轅昭,姬消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一心以為又是他闖了什麼禍,否則怎麼會突然被叫來這裡?
奴才撤了屏風,軒轅昭悄悄抬眼一看,才發覺太妃穿著一身灰白的袍子,披散著頭髮,像是還未梳洗,又似乎一夜無眠,他手裡轉著一串梨木佛珠,不知念的是什麼經,竟冗長沒有盡頭。
「太妃,陛下來了。」宮侍又提醒了一聲,誰知太妃仍是不理會,姬消越發坐直了身子,只恐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亞父惱怒。
宮侍已把香茶沏好,端上來,裊裊茶霧充斥了滿殿。
「亞父,兒子來了。」
「太妃......」宮侍再次要提醒,太妃終於張開雙眼,轉動佛珠的手驀地停下,姬消鬆了口氣,正想開口說話時,銀燭太妃卻忽然端起茶盞,朝他身上擲去。
滾燙的茶水打濕了他身上玄色的朝服,即便穿了幾層衣服,那水滲透了織物,仍然能燙傷肌膚,連他的臉也被茶水燙得紅了一片。
「兒子知錯!」姬消一聲疼也不敢哼,只微微皺了眉,跪得像一座移不動的山。
「你果真知錯麼?」太妃起身走到他身前,竟又從他腰間抽出了劍來,「皇帝,你現在就賜旨,令我自刎宮中,去陪伴先皇,我倒敬你有幾分英雄。」
「請亞父保重身子,您這樣,兒子沒有立足之地了!」姬消忙要奪劍,兩手死死握住劍鋒,急得鮮血也順著指縫流下來。軒轅昭又是心痛又是心驚,果然還是要問罪,終究是逃不過的。
「難道我不該死麼?姬銀燭有負楚大將軍所託,沒能留住聽雲的性命,如今將軍已故,可誓約仍在,你如不想親眼見著我死,好......我不逼你。」銀燭太妃慢慢看向軒轅昭,遂把劍還給了姬消,「你現在就殺了他,或可安慰......你亡妻的在天之靈。」
軒轅昭原本猜不出來太妃要做什麼,想著最差也不過是一死,哪知這麼快就應了他心中所想,這下反倒輕鬆了,從他再回到皇宮時,就隱約覺得腳下的路越發不似從前平坦了。罷了,那三年的朝夕相伴,已是他最快樂的時光,總算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兒子不能。」姬消把劍拋開,隨後又牽起了軒轅昭的手,緊緊握住,粘膩的鮮血將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也漸漸染紅。
「為忠義,昭兒在趙莊為兒子與賊寇周旋,險喪性命,為情理,始終是兒子虧欠昭兒,亞父拿我的命去祭聽雲吧!三年前我給不了的東西,就算過上三十年,一樣給不了。」
「所以,你就這麼糟踐自己的心意,錯付給了這種下等人麼!」
「既然兒子能提拔一個奴隸做將軍,就不會介意身份地位,項伊雖是奴隸出身,可他立下的,難道不是上等功麼?我自幼時起就在亞父膝下承訓,身為主人,當賞罰分明,軒轅昭既有功,為何您總是一味要懲罰他呢?」
「你言下之意,是要把他留在宮裡,等著別人來笑話你麼?他是一個賣弄風騷、以色侍人的舞伎,你怎知道他在侍奉你之前,還有過多少恩客?」
軒轅昭聽到此處,心中頓生出一絲怨憤來,姬消為保全他才拋開了劍,他卻反拾起來,作勢要架在脖子上。
「太夫人何須動怒,您只是不齒軒轅出身於煙花柳巷,要我一死以成全一位明君,這本來不難,陛下也不必護我,免得讓軒轅昭再遭人非議。軒轅兒時遇人不淑,自記事起便總是漂泊,為生計淪落風塵也是有的,儘管如此,我也還分得清什麼能賣,什麼不能出賣。太夫
人可以有千百種理由將我治死,何苦平白毀人清白?」
銀燭太妃與軒轅昭四目相對,光陰如流,三年前從趙夫人府邸接出來的舞伎,現年也已經十九歲了,他比起從前越發有了些耐心,只是這鋒芒倒是越來越利了。
趙國府,銀燭太妃深深嘆了口氣,不覺額角竟隱隱漲痛起來,他胞兄趙夫人在府中自縊,其子李弗又被軟禁在城外密室內,活活餓死,楚聽雲的死竟是趙夫人之禍。正因如此,太妃才如此惱怒,非要治死軒轅昭這個「餘孽」不可。
「終究是我替你選錯了路,因我一己私慾,害了聽雲,害了楚家。」
「亞父,您若這麼想,兒子就沒有立足之地了。橫豎是我一錯再錯,事至於此,兒子不想牽累旁人,是兒子命里......不該有所愛,有所憎。我無此福氣。」
銀燭太妃聞言又是一嘆,姬消的話里不無埋怨,這些年他教會孩兒的,似乎從來只有忍讓,先有蕭清影之爭,他錯失良緣,後有楚家聯姻壓在他身,令他一次次想逃離禁錮。
「皇帝,你既然已經坐上了這位子,總有一日是不會再聽勸的。你身邊缺個管事的,你既留他,我也不再逼你,只是軒轅到底年輕......」銀燭太妃又看向軒轅昭,淡淡道,「這六宮裡大大小小的事,我就都交給你了,即今日起,你每日早晚都道朱鳥殿來,將各天開支
一一算好,來討我示下。」
「軒轅謝旨。」
軒轅昭又躲過了一劫,直到離開朱鳥殿,他才回過神來,太妃方才交與他的乃是協理六宮的大權,可他對這四個陌生的字眼,卻依舊還停留在蘇皇後主事時。
姬消的手掌還在流血,軒轅昭索性撕碎了自己的衣袖,為他包紮傷口。姬消默默盯著他,忽然一笑。
「雖然挨了教訓,但卻得了大權,你說,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你說得倒好聽,什麼大權,不過是個賬房。做得好是本分,做不好就有罰,你既覺得好,拿我跟你手裡的換,你肯是不肯?」
「真要是這麼難,你又何必攬下來?我再替你求個情,不說遠的,好歹能在桐芳台安心住著。」
軒轅昭包紮的動作一頓,抬起臉來瞪了眼姬消,又抬起膝蓋往他才好了不久的腰腹上頂了一記,狠狠罵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要是換了蕭清影,你也這麼對他不成?我倒成了你豢養的奴才了!」軒轅昭原本就憋著一股氣,銀燭太妃就是要給他難堪才給了他協理六宮之權,姬消不幫著些也便罷了,卻拿這樣的話來激他,豈不是要太妃再羞辱他一番?實在可惡。
軒轅昭不過是順口提起了蕭清影,可姬消聽在心中,卻把眉頭一皺,趕忙上去將他抱住,又哄又勸。
「昭兒,我對不起你。才說不想著他,卻又把他接進宮,你說要是換成他,我就捨不得了,這話又是哪裡說起?正因為是你,我才多擔心些,我不怕你做不好,只怕你做不到又要被責怪。今日接了協理之權的人若是清影,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
「好哇,蕭清影樣樣都好,不像我只會給你闖禍,你找他去,你找他去呀!呸,我說怎麼有一陣子不見你了,想必是去和蕭公子恩愛纏綿了。」
「你越說越離譜了,」姬消料到他要掙扎,於是又把手臂收得更緊了,「我是去過玄都宮,不過只去了一次,其餘時候都在未央宮裡,我若騙你,立馬叫雷劈了我。」
「我可不敢,陛下這樣說,昭兒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軒轅昭臉上由怒轉笑,也學著姬消在朱鳥殿里的語氣說話,害得姬消漲紅了臉,羞得小聲罵道,「臭小子,我那麼說都是為了誰?」,簡直想治他的罪。
姬消看了一圈四周,待宮侍們都退下之後,才敢悄悄湊到他耳邊。
「你這小淘氣鬼,你就是我左手的一根脈,」姬消說著,又突然狠狠咬了口他的耳垂,驚得軒轅昭渾身一抖,他才笑開,「你一天不跳我都活不了。」
軒轅昭還是強忍著笑,佯裝心裡還有氣,想要姬消多逗他一逗,後者又豈會不知。
「昭兒,我方才說的可都是真心話,並非有意說你不如清影。除了協理六宮之外,還有一件事可以讓你坐穩位置,也不必怕亞父再刁難你了。」
「什麼事?」
「替我,」姬消環在軒轅昭腰上的手忽然往下放了幾寸,揉了揉他的小腹,笑道,「生個皇子!」
「去你的!」軒轅昭心頭猛地一跳,臉上止不住發燙起來。開罷玩笑,姬消才俯身把軒轅昭背起來,說方才見到他在朱鳥殿里,就已經猜到他跪了不止一個時辰,膝蓋該受了不少苦。
軒轅昭趴在他背上,胳膊勾著他的肩膀,這腳下的御道不止有多長,軒轅昭漸漸閉了雙眼,懶懶地開口。
「二郎。」
「嗯。」
「將來你若是厭棄了我,一定不要瞞著我,我呀......最恨被瞞騙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蕭公子,你怎麼可能真的忘了他呢。」
忽然感覺他停下了腳步,軒轅昭卻只是笑了一笑。
「你要是現在就承認,你喜歡他,比喜歡我多一點,那你現在就放我下來。」
「我不放。」姬消說完又緊了緊手,「我的確喜歡蕭清影在先,可老天要我遇見你,由不得我不信,我真把心掰成了兩瓣,我舍不下他,更戀著你。」
「二郎,我替你記著這句話,你也不能忘了,既然你把一顆心分給了我們二人,就萬不能再要我們也對你完完整整,無論日後蕭公子有多麼好,我又有多麼壞,是你......要端起來的水,就要穩穩噹噹......端平了......」
軒轅昭在姬消背上睡了過去,天色漸漸晚了,不知還要走多久才能回到桐芳台,姬消並未讓侍奴跟隨,只他一個人背著軒轅昭走在漫長的御道上。他腳腕上的金鈴兒又在微風中叮咚作響,妙聲如歌。
這夜,軒轅昭在桐芳台睡得並不安穩,正因為姬消說中了一件事,之前才惹得他生氣,他能挽弓射箭,御馬殺敵,卻偏偏對這書面上的事不甚精通。
軒轅昭睡到三更,忽然被一個噩夢驚醒,阿丑在殿里值夜,聽見主子驚呼,立馬來問出了何事,軒轅昭只是連連擺手,又是飲水又是擦汗。他夢見自己的賬本上空無一字,正被太妃吊著拷問,這樣的夢莫說是別人,就連姬消聽了恐怕都該大笑了。
「阿丑,去把賬本取來,把各個宮房每日的算計都取來,我抄著,你再把主子奴才的月錢都念給我聽。」軒轅昭連梳洗也不管,穿著被汗水打濕的褻衣就坐在了書案邊,點起宮燈,磨開了墨。
都說齊王殿下每日五更起到景軒殿抄經,風雨無阻,軒轅昭比齊王殿下還早兩個時辰起來,依然是手足無措,這可害苦了軒轅昭,想他年幼時,每日只是操琴習舞,沒讀過幾本正經書。
「香主,天快亮了,你都坐了兩個時辰了,就先歇歇吧,剩下的讓阿丑替你寫。」
「不用,我還不至於頭一日就躲懶,這不是把耳刮子狠狠往自己臉上招呼麼。」軒轅昭才說完,誰料手裡的筆突然一折,竟斷成了兩截,濺了他一身的墨汁。
軒轅昭頓時恨得咬牙切齒,這要是個活人,他定要將人千刀萬剮了不可,奈何這都是些死物,他與其有功夫撒氣,還不如先把賬對完。
軒轅昭氣著氣著,腦袋裡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耳邊也不由自主地迴響起姬消的話——「今日接了協理之權的人若是清影,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
「阿丑,你說我糊不糊塗,宮裡來了位新寵,我卻只顧忙自己的,倒忘了要去見一見他。」軒轅昭把紙筆一收,臉上又重新掛起了笑容,「走,我帶你去瞧瞧什麼是燕梁第一美人。」
阿丑不明所以地跟著收拾東西,不知主子為何一時興起,要去見一個將來會和自己爭寵的人。
玄都宮建於上林苑旁,本也是後花園裡的一間宮殿,只是尚未完全建成,原本打算要栽種上千樹桃花,如今還只是一片荒地。軒轅昭來到玄都宮前,天色還有些朦朧,快要消散的月光灑在一條蜿蜒的小路上,藕花池邊,正有一個碧衣小奴在打水。
那小奴生得也頗風流,十根手指嫩如蘆芽,被這寒天里的水凍得微微發紅,怪憐人的。小奴起得早,打水之餘,又對著藕花池裡平靜的水面照鏡,唇角兒一勾,兩枚酒窩便伶俐地嵌了下去。
「蕭公子.....」
小謝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一主一仆嚇了一跳, 堪堪回過神,才被阿丑的話逗得一笑。
「他哪裡會是蕭大公子,多半是身邊的奴才,好孩子,竟生得這般模樣,和你家主子一樣會勾人呢!」軒轅昭還未進去,就先把小謝調笑了一遭,直把蕭小謝逗得臉上紅撲撲,又是不滿又是無奈地去回了主子。
蕭清影正在他開墾的半畝田裡澆水除草,前些日子種下去的地瓜,如今已經發芽,初生的嫩葉摘下來炒著吃,又是極鮮美的滋味。
「少爺,玄都宮來客人了,我看他是個不速之客!長得就像個蛇蠍美人,說出來的話也沒半句好聽的。」
「玄都宮少有貴客登門,若是個個都像你這樣來傳話,那我是見,還是不見?八成是你得罪了人家。」蕭清影推了推小謝的肩膀,笑著命他去沏好茶來,又接著把手洗凈,換了身幹凈衣裳才見客。
阿丑還在為方才認錯了人而羞臊,片刻之後才見到了正主,只見那清幽小院中緩緩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與軒轅昭相仿的年紀,青蔥年歲,韶華正盛。那眉目是何等的溫潤和善,雖性子清冷些,縱是無情也動人。在蕭清影之前,阿丑眼中只有軒轅昭,誰料這會兒卻看得
兩眼呆住,險些把懷裡的紙筆也給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