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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國有風

    【攻:姬消 受:蕭清影&軒轅昭】 人人都說他是風情萬種的人間尤物,軒轅昭卻以 為,自己是床笫間的威武將軍,唇槍舌戰,銷魂蝕骨,溫柔刀,刀刀殺人於無形。

    第一百五十一章 玉鯉成雙

    小說: 南國有風 作者:飞豆雾花 字數:3898 更新時間:2019-09-22 03:26:36

    蕭清影從夢中驚醒,張開雙眼,卻發現身邊早已空出了位置,耳聽得侍奴在簾後問安,燭火跳了一跳,還未燃到盡頭,尚是五更天。

    「皇後有何吩咐。」

    「陛下早朝了嗎?」

    「是,皇後睡得沉,奴才們不敢驚擾主子,天還早呢,皇後再歇會兒吧。」

    「你過來……」

    薄薄的紗簾後,那個跪在地上的人影顫了一顫,過了片刻才慢慢掀開床簾,用膝蓋跪著爬到床前,卻始終不敢抬頭。

    「本宮有件事想問你,務必如實回答。」

    「奴才遵命。」

    「蘇太後的病,究竟是積勞成疾,還是人為?」

    「……太醫說,說……太後的身子薄弱,十幾年前就埋了病根,遲早會發作,如今變成這樣,一點也不奇怪。」

    「只是會發作,不至於危及性命,是嗎?」蕭清影伸手抬起侍奴的下巴,令他直視著自己的雙眼,侍奴背脊一涼,連瞳孔也輕顫起來。

    「不……太後病得嚴重,這幾日已經只能進水了,恐怕……大限將至。」

    蕭清影鬆開手,下榻穿戴,侍奴忙跟上他的腳步。

    「皇後這是要去哪兒?陛下吩咐奴才們要好生照顧您。」

    蕭清影聞言停下了腳步,回身走向桌邊,就著茶盞里溫熱的茶水,吞下一顆冰色的藥丸,接著便不顧奴才阻攔,執意跨出未央宮,隻身前往長樂宮。

    蕭清影還沒進殿,便見趙司殿來迎,兩手合了一個十,朝頭頂灰濛蒙的天拜了拜。

    「多謝菩薩保佑,蕭皇後,奴家可算把你盼來了。」

    「趙司殿此話何意?」

    「……」趙司殿正想回話,可內殿突然響起的咳嗽聲有將他打斷,趙司殿無奈之下只能先請蕭清影進殿。

    蕭清影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內殿里四處瀰漫著濃重的苦澀味道,一切恍如隔世,五年前這裡還是人人神往的花間仙宮,如今大廈將傾,長樂宮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咳咳……蕭清影,是你麼?還是哀家做夢……」

    蕭清影簡直不敢相信,那個躺在病榻上骨瘦如柴的人兒,竟然就是當年賞花會上領袖眾芳的蘇太後。

    他不停地咳嗽,氣若遊絲,一聲不倒一聲,歪頭看見蕭清影,眼裡便籠了一層水霧。床頭的地金蓮花,每一盞都點得亮堂堂,蘇太後從未像今天這樣怕黑。

    「清影貿然進殿,請太後恕罪。」

    「你何罪之有……咳咳……哀家見了你,就像見到了我兒。是姬銀燭讓你來的?」

    「不,是清影擅自前來,與他人無關。」

    「呵……想不到,如今會是你在陪哀家,是哀家糊塗了,如不是當年爭強好勝,也許哀家會答應我兒,讓先皇為你們賜婚。」蘇太後忽然抓住蕭清影的手,眼淚劃過他的臉頰,這是蕭清影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傷的模樣,「哀家知道……外面又有騷動了,我兒……我的錦兒也不會來了。」

    「太後會好起來的……」

    「這不是哀家的授意!是他們……他們要逼死哀家,好讓錦兒對姬消懷恨在心,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哀家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你去,去阻止錦兒進京。除了先皇,他只聽你的話,他把你……當妻子對待。」

    蕭清影從蘇後語無倫次的話中,摸出了騷動的根源,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蘇家外戚在太後的藥湯里下了手腳,害得他病情加重,妄圖以此挑起內亂,教唆秦王入京逼宮。

    「你答應我,一定不要讓錦兒回來,答應我!不要讓蘇家左右他,不要讓他像我一樣,一生被利用……咳咳,咳!」

    「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

    蕭清影的心突然一涼,他無法拒絕蘇後字字帶血的央求,蘇家仰仗幾十年的靠山,最後竟然被族人親手毀滅,這是對姬消的挑釁,也是對權力的留戀,現在他們終於把手伸向了秦王。

    地金蓮花驟然熄滅了一朵,蕭清影愣住,又過了片刻才重新點起金蓮,長樂宮內殿里所有侍奴齊刷刷地跪下,趙司殿見狀更是癱坐在了床前。

    蕭清影默默把蘇太後幹瘦的手放回被中,仍舊守在榻前沒有離開。

    「趙司殿,本宮准許你哭。不管誰來幹涉,本宮都不會讓他得逞。」

    「奴家叩謝皇後大恩。」

    趙司殿伏在蕭清影身旁,深深磕了一頭,謝了恩。蘇太後病卒長樂宮,所有人不得哀哭,蕭清影明白這是姬消的旨意,他故意拋出這塊誘餌,要看蘇家如何應對。

    然而憑蕭清影對秦王的了解,無論是不是心懷鬼胎,他一定會回京,姬消為了試探秦王而秘不發喪,乍一看似乎沒有意義,蕭清影的心亂極了。

    他不止是為了能讓蘇後放心,才答應他的請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儘管蘇後從前並不喜歡他,可他的眼淚絕不會作假。蘇後沒有糊塗,他清楚知道姬消的意圖,所以才害怕秦王會落入圈套,新仇舊恨哪能輕易化解,秦王這幾年的動作他都看在眼裡,更怒在心懷。

    蕭清影回到未央宮,沉著的心卻怎麼也暖不回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意料之中響起。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我沒事,只是碰巧又做了同一個夢,已經吃了藥,好多了。」

    姬消走到蕭清影身前,握住他冰涼的雙手,放在唇邊暖了暖。

    「下人說你去了長樂宮,太後都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他想明白了,原來人死之後什麼也帶不走,他不想再怨恨你們了。」

    「他真這麼說?」

    「我有什麼理由騙你。」蕭清影抽回手,轉頭看著凌亂的書桌,彷彿能預見自己沒回來之前,姬消才剛剛發過一頓脾氣,「你把南陲的兵也調回來了,就不怕鍛奴趁虛而入?」

    「項伊是我的福將,敵人一聽到他的名字,逃跑還來不及,還怕他們造反不成?倒是自家人有這個心,也有這膽。」

    蕭清影當然明白他在說誰,調兵的理由也不難猜,姬消為了安撫臨水,出兵鎮壓了暴動,京城防守正是最虛弱的時候,秦王吞併臨水,恐怕也是為了逼姬消下這步棋。

    「瞧你,魂不守舍的,有什麼心事不能對我說?」姬消憐愛地捧起蕭清影的臉,又將他牽到鏡台前坐下,「你的頭髮亂了,我替你梳。」

    「消!」蕭清影忽然抓住姬消執著玉梳的手,「我有事求你。」

    「……說吧,我都答應你。」姬消淺淺笑過,目光落在透徹的銅鏡里,那雙愁眉間,蕭清影去見了蘇後,且不論他都知道了什麼,能讓他如此憂愁的,定不是等閑事。

    他還是在意多年前蕭清影與華照君的一眼之緣,偏又不能阻擋它的發生。

    「我爹年事已高,從沈園保釋回來之後,身子就一直不見好轉,我想你下旨,准許二老回故鄉頤養天年。」

    「你就為了這個求我?我還以為……!」姬消失笑,心情立刻好轉,更是接連點頭,「好,就算你不說,我也正有此意,老人家年紀大了,住不慣京城也是情理之中。待我好好挑選賞賜,讓蕭太傅能體面回鄉。」

    「不然你以為我要說什麼?」蕭清影的眉皺得更緊,「不用鋪張,我爹本來也不喜歡那些場面,若說有什麼最要緊的,聘一位太醫隨行去漢陽就夠了。」

    「好好好,我都依你!」

    「慢著!」蕭清影反手捏住姬消的後頸,挑眉一笑,「你該不會在懷疑,我心裡還有別人吧?」

    「哪……哪裡,我……」

    「休想狡辯,我還不知道你這隻大醋罈?好啊,反正人家的身份條件也不差,我這就去投奔他。」

    「好心肝兒!你可千萬別說這話,你明知道我心裡不好受,你還……」姬消不願再往下說,哪怕明知蕭清影只不過同他說笑,這醋罈子還是翻了個底朝天,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傾身吻了上去。

    「點到為止,」蕭清影把手指按在他唇上,後退一步躲開,笑道,「你容我回去收拾行裝,我也該回宮了。」

    京中蕭家的大宅,那株被雷雨折斷的海棠又花開似錦,深深庭院中,再也看不到細心修剪石榴花枝的花奴穿行其間,蕭皇後被貶伯勞洲,蕭府門庭冷落,庄丁也遣散了不少。

    從前有小謝在,府里還能熱鬧些,如今只有那屋檐下麻雀的嘰喳聲才給沉寂的府苑增添一絲生氣。

    「夫人,夫人!少爺回來了!」

    小門童腳下跑得飛快,在偌大的花園裡轉了兩圈,蕭夫人正給石榴花疏枝,聞聲才放下剪子,就被門童攙去了花廳。

    硃紅色的小窗忘記了關,清風把海棠花瓣灑了書桌,紙鎮尚在,墨硯卻已經陳舊。蕭清影站在昔日的小閣里,不捨得打亂了這裡原來的模樣。

    「清影?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招呼。」蕭夫人急匆匆來見兒子,看他扶著書桌出神,便笑了笑,「你這間房是從小住到大的,我也沒捨得動,只是把書都收起來了,等明日一起運回漢陽,你和你爹呀……吃飯睡覺都離不開書卷,都是把書看得比性命還重的人,我可不敢怠慢了。」

    「怎麼不見我爹?」蕭清影也微微笑開,「爹的身子可好些了?」

    「你爹才喝了藥,正睡著呢,一聽說回漢陽,他就高興,人這一輩子總是要回家的,你爹就盼著這天呢。」

    「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點開口……」

    「清影,這不怪你,如今局勢緊,我沒敢告訴你爹,否則他也不能安心回漢陽,亞父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我不會讓任何人傾覆先皇的遺旨,爹也從來沒有教育清影在危難前退縮,他若兵來,我自將擋。」

    「清影……」蕭夫人小心翼翼地探問了一句,「華陽夫人還好嗎?亞父聽說,他也是漢陽人,不如你去求求陛下,讓他也回漢陽避一避風頭。」

    「不是我不肯,而是我知曉他的性情,連我都不會離開京城,又何況他呢?」

    「可是你們!……」

    「亞父?你究竟想說什麼?」

    蕭夫人面露難色,不知該如何開口,猶豫再三,蕭清影只聽見一聲無奈的嘆息。

    「清影,我和你爹這一去,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回京,亞父沒有瞞過你什麼,只是如今的情勢,由不得我再隱瞞。這墜子,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蕭夫人從上了鎖的櫃子里取出一枚小小的玉墜,那玉墜的成色並不上乘,雕刻成鯉魚的樣子,已經十分古舊,蕭清影怔住,只覺得這玉墜似曾相識。

    「這是軒少的玉墜,怎麼會在亞父這裡?」

    「鯉魚咬尾的墜子本是一對,一半在軒轅昭身上,這一半是你的。」

    「我的?」蕭清影搖搖頭,思緒漸漸混亂,「不,我從不記得戴過它,怎麼……怎麼會是我的?!」

    「蘇太後的一劑藥讓你生了一場大病,高燒之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若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就不會明明看見了他脖子上的鯉魚,仍然無動於衷。我第一眼看見那孩子,就知道他是你的親弟弟。」

    蕭清影跌進椅子,淚珠悄無聲息地滑過眼角,十三年生死難猜,不忍卒讀。

    軒轅昭思念哥哥時那落寞的神情,如今正一遍又一遍刺痛著蕭清影的心,原來相逢見面不相識,縱然翻山越嶺,跨過了千山萬水,他卻再也記不起小狗兒。

    昨夜隻身入舊夢,夢見的還是那片熊熊的烈火,還有那一聲聲凄厲的呼喚,總讓人淚水漣漣。

    彘兒……彘兒……帶弟弟走,快走……離開漢陽……

    這一次,我們再也不會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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