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回了封國，他同陛下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宮裡無人知曉。

軒轅昭生下鄴靈，身子還沒有痊癒，姬消每日下了朝就去桐芳台陪伴軒轅昭，過了子夜，等軒轅昭就寢了才回未央宮，只有碰上雨夜，才會留宿在偏殿里。

御膳房送來的菜太過寡淡，軒轅昭不愛吃，他連著幾日胃口奇差，若不是有姬消哄著，軒轅昭可真是難熬。

是日傍晚，軒轅昭沐浴更衣，坐在銅鏡前梳發，他從前鏡不離身，還特意請做鏡子的師傅為他磨過一面掌中鏡，僅有半隻手掌大小，鑲嵌在緞面荷包里，輕巧便攜。

這次誕下鄴靈，軒轅昭的身子虛弱極了，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便不敢照鏡子，還總覺得自己胖了不少。

直到試著穿回自己懷孕前的衣服，大小正合身時，軒轅昭才鬆了口氣，半個月了，他才照了回鏡子。正逢御膳房送來晚膳，軒轅昭叫住了正在布菜的阿丑。

「阿丑，你過來。」

「夫人有何吩咐？」

「你看我的氣色是不是好些了？」

話音落下，阿丑也不敢怠慢，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主子。

「夫人的身子大好了，氣色自然也好了，宮裡就是不一樣，要不是陛下勸著夫人吃御膳房送來的藥膳，夫人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本以為軒轅昭聽了會高興，不料他還是皺起眉，輕輕嘆了口氣。

「你又何必要奉承我，這些話連你自己也不信，都說生完孩子老得快，我可不想現在就長皺紋。」

「阿丑沒有奉承，夫人的樣子和從前相比的確變了，不過不是變老了，是變得越來越有韻味了，唔……脾氣沒有以往那麼急了。」

「還不是天天清湯寡水養出來的？不是清熱，就是去火，想發脾氣也難了！」軒轅昭和阿丑說笑間，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唱喏，是姬消來了桐芳台。

姬消跨進內殿，一時間忘了要收起愁容，見到軒轅昭才鬆開眉頭，眼神在他身上掃了一圈，不等軒轅昭開口就先誇讚了他的新衣裳好看。

這是去年他還沒懷鄴靈的時候常穿的衣服，姬消並非沒有見過，軒轅昭立馬品出不對勁，卻也不揭穿。

「你要是忙，就別過來陪我了，政務要緊。」軒轅昭一面說一面為姬消脫下朝服。

「監督你好好用膳，也是我的政務之一。」姬消伸手颳了刮軒轅昭的臉頰，嘆道，「今天你答應我，多吃幾口好嗎？你現在比懷鄴靈前還瘦。」

「既然陛下都開了金口了，軒轅又豈敢不從？」軒轅昭又像從前那般，極其自然地坐到姬消腿上，一雙手臂柔柔地掛在他肩上，「不如……今夜別回未央宮了。」

「我不想吵著你歇息，改日再說這個，先用膳吧。」

「二郎莫非有心事？」軒轅昭按下姬消要提筷子的手，直勾勾凝視著他的雙眼，「從進來時就心不在焉的，有什麼話不方便和我說的？再不濟，還有清影哥哥在呢。」

「昭兒，我本來也沒打算瞞著你，你一直在桐芳台靜養，還不知道幾天前孝舒來了宮裡。」

「哪一個孝舒？」軒轅昭驚奇道，「難道是齊王殿下？他並未得你傳召，怎麼就敢一個人來京城？」

「是父皇臨終前把號令天下諸侯的奔霄劍賜給了孝舒，否則他拿什麼來京城？這也罷了，我倒是不在乎，只是孝舒這回……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他要我，收留秦王的骨肉。」

「這有什麼難，你收養便是了，橫豎不過是個孩子。」軒轅昭說完，又一轉眼睛，「不對呀，這孩子說到底身上還是流著秦王的血，可他父親又是個反賊，這論罪當誅九族，豈不是留不住他？」

「正是呢，就算我放過他，京城百姓也不肯答應，當初在燕梁縱火的可是秦王。」

軒轅昭忽然想起一個人，此人家世清白，性子又不輸給蕭清影，或許是個好人選。

「二郎不必憂愁，昭兒想到法子了。」軒轅昭伏到姬消耳邊，說出了一個他並不陌生的名字，只可惜姬消聽了之後面色微微一變，立馬搖頭。

「他？！不可不可……」

「為什麼不行？」軒轅昭不服，繼而拿姬消說笑，「放眼整個後宮，還有誰比蔡飛玉更合適？他為人不錯，對你又忠心，相貌堂堂的，這麼好的人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憑什麼就不行？」

「你還說呢，上回高靈凡一行人出宮回鄉，只有他還留在宮裡，他們都是太妃指給我的人，並非想一輩子留在深宮。蔡飛玉也怕出宮之後，無顏去見蔡侍郎，所以不肯出宮。我正想找個機會，好叫他體面一些回去。」

「你呀！」軒轅昭嘆了一聲，「可憐他的一片痴心，真是錯付了！他要是真的為了蔡家才留在宮裡，就該上趕著來獻殷勤了，可你幾時見他舉薦過自家人？」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姬消頓了頓，又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讓他出宮，他明知我鍾情你們兄弟兩個，何必留下來活受罪。」

「你以為他出了宮就能皆大歡喜啦？在宮裡好歹還能見你一面，真要是出去了，連你的人也見不到，才叫凄慘呢。照我說，順其自然就是了，你把孩子交給他照顧，也免得外人說閑話，說你冷落他，叫他難堪。」

「看不出來，你對蔡飛玉如此關心，」姬消有些無奈，「那就照你說的去辦，不過事先說好了，我可不願意吊著他，等他什麼時候想走，我一定不會阻攔。」

「我信得過他，當然……也信得過你。」

用完晚膳，姬消如常要回未央宮，不巧殿外的天青灰一片，幾聲悶雷隱隱作響，看樣子要下一場豪雨。軒轅昭見天色不好，便上去拉住了姬消的衣袖。

「就快下雨了，正好你留下來多陪我說說話，不用怕吵著我。一個月了，我除了睡還是睡，身上的骨頭都懶散了，你快過來幫我捏捏。」

軒轅昭說著，原本只是扯著衣袖的手往上一滑，立即牽住了姬消的，拉過來搭在了自己肩上。

姬消被他帶到床邊，耳聽得窗外雷聲隆隆，大雨如期而至，又見軒轅昭柔情綽態，一雙媚眼盈盈楚楚，哪裡還捨得走。

這就乖乖給軒轅昭捏肩，隔著薄薄的熟絹衣衫，姬消摸得見他肩下兩根玲瓏纖巧的美人骨，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

「捏得不痛不癢的，再用力一點嘛！」軒轅昭扭了扭身子，「我不怕疼。」

姬消聽了之後立馬調整力道，才捏了兩下，軒轅昭就縮起了身子，疼出了呻吟。

「叫你用力，又沒叫你捏死我，疼死啦！」

「給你無償做苦力，你還嫌我不會捏，你少抱怨兩聲我就給你好好捏。」

姬消將力道折了個中，這回才摸准了他的喜好，軒轅昭十分享受地閉上雙眼，聽著窗外大雨滂沱的嘈嘈聲，心神寧靜且歡愉，不過一會兒就湧上睡意。

姬消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輕，等軒轅昭熬不住了，才停下來，把手繞到他胸前，替他寬衣。

再為他蓋好絲被，不料一隻暖暖的手忽然撫上姬消的臉頰，他一驚，低頭一看，軒轅昭如絲的睡眼正溫柔地注視著他。

「二郎該修面了，好扎人的胡茬。」

話音未落，姬消便翻身覆在了軒轅昭上方，故意貼上軒轅昭的側臉，又往他頸窩裡鑽了鑽，惹得軒轅昭又癢又麻，忍不住和他笑鬧起來。

「你這個沒安好心的傢伙，快把我的瞌睡都掃光了！嗯……」軒轅昭笑出了淚，兩手卻悄悄纏上了姬消的背脊。

「傳說從前有一個好色的昏君，喜歡把酒倒在美人的鎖骨窩裡，把這美人骨當做酒盞，這樣的酒可以讓人長生不老，延年益壽。如今我也想效仿這個昏君，醉死在你身上。」

姬消貼著軒轅昭的耳朵如是說道，只是聽著這番話，軒轅昭臉上便騰起了紅雲，渾身酥軟無力，耳畔又熱又濕。

「消……啊！」柔軟且火熱的舌尖突然掃過軒轅昭的鎖骨窩，令他不由自主抓皺了姬消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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