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不知道凈妖是什麼吧。」祁桃看著卓無衣茫然的神色笑笑。

「你是妖吧……」卓無衣不禁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妖怎麼會出現在紫微山？」

「我和其它妖類不同。」祁桃說話的時候，那股淡淡的青草香更加濃郁起來，彷彿和窗外的青翠溶在了一起，「我是凈妖。凈妖是完全無害的妖類，我相信你也感覺得到，我給你的感覺和別人給你的感覺完全不同。」

卓無衣點點頭：「你感覺起來比紫微山上的人更加純粹……當然，比這位穆兄更是如此。」

穆小樓翻了個白眼，祁桃則橫了他一眼：「這種感知是很多人苦練多年也無法得到的。你的靈力非常純凈，所以能夠感知得到。至於我為什麼會在紫微山，是因為我本是不歸殿門前的一株桃樹，陪紫微度過幾百年之久，才終於在他靈力的影響下化成了人形。」她舒展了一下手臂，沖卓無衣眨眨眼：「所以我力量的一部分受到紫微的影響，會比一般妖類更加純粹一些。」

原來如此。卓無衣點點頭：「那麼，我應該怎麼樣才能透過入門的考校呢？」

「說來奇怪。」祁桃抿著嘴輕笑，「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未入門的弟子有這麼大面子。好多人來找我幫忙呢。」

「什麼！？」穆小樓和卓無衣同時驚呼出聲。卓無衣還沒等說什麼，穆小樓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那雙桃花眼裡滿是驚訝：「是誰！？」

「我以為你知道。」祁桃轉動了一下眼珠，眉眼間儘是笑意，看向穆小樓，「怎麼，穆小仙幾百年來觀察人類觀察得太多，自己也要同化了？」

穆小樓被噎住了。

「而我覺得，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重要。」祁桃又對卓無衣笑眯眯地說道，「所以我並不想告訴你。你求我也沒用。」

卓無衣：「……」

這個少女看起來容顏嬌俏而美麗，怎麼這般難對付……

「我來，只是為了看看能讓這麼多人來不歸殿找我的人是什麼樣子。」祁桃又說了下一句差點把卓無衣噎死的話，「我可不是來幫你的。」

雖然祁桃表明了不是來幫忙的，但她還是提供了一部分不算幫助的幫助。

至少，卓無衣知道所謂的「考校」是指什麼東西了。

紫微山入門考核每十年一次，時間在每年的一月到五月。現在已經是七月末，早就錯過了入門時間。不過這不代表內容就會有所不同。

紫微招收弟子，以弟子的資質為最低底線，也就是說，哪怕入門弟子什麼武功和仙術都不會，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展現出過人的資質，就可以透過測試。

祁桃這個性格有些頑皮的少女，說什麼也不肯再告訴卓無衣如何才能算展現出過人的資質。她反手拖著穆小樓，乒乒乓乓地離開了風竹別院，穆小樓一個大男人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只能一路慘叫，消失在竹林里。

卓無衣默默滑下一滴汗。

這女人……真可怕。

這兩人走後，卓無衣又恢復了無所事事的狀態。他翻了翻穆小樓帶來的書，卻找不到任何有關入門考校的東西，只能把書放在一邊，嘆了口氣。

他總覺得雲琛是在故意為難他。說什麼考校，不過是想順理成章地把他送出紫微山。而他連自己做了什麼這麼遭人厭煩都不知道。

但這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卓無衣此人性格裡帶著一股子倔強，越是不讓他做，他越想做。雲琛越不想讓他留下來，他越要留下來。在屋裡無頭蒼蠅一樣踱了幾步，卓無衣一拍桌子，突然想到池晏塵和白素婕也是紫微門下弟子，為何不找他們幫忙？打定主意，他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別院，還順手把饅頭鎖在了屋子裡。小鳥看起來十分不情不願，但見卓無衣沒有帶上它的意思，只能委委屈屈地蹲在窗前，兩隻黑亮的小眼睛盯著卓無衣離開。

離開風竹別院，卓無衣就蒙了。

……他不認識路。

在紫微山呆了這麼幾天，他也沒出過門，更沒有人帶他出去過。今日頭腦發熱踏進別院門前的那一片竹林，他立刻就失去了方向感。

溫暖的陽光穿過竹林灑在身上，帶來幾聲清脆的鳥鳴。十五歲的少年長身站在竹林中，英挺的眉微微擰起，神色甚是糾結。

該往哪裡走？

林中彎彎曲曲被人踩出許多小路，卓無衣回身一望，甚好，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別無選擇，他只能向前走了。

隨便選了一條路，腳下踏著林中的落葉，鼻端漂浮著草葉的清香。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踏出竹林，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狹窄的山路，兩旁樹木夾道叢生，高大得遮天蔽日，使得小路深處飄來幾分涼意。

這下好了。卓無衣無比確定，自己迷路了。

他順手摺了根樹枝撐在地上，又向那條山路上走去。這條路起初又窄又陡，逐漸逐漸開始變得平緩而寬闊。兩旁樹木也稀疏起來，隱約可以聽得見水聲，還有女子的笑聲……

等等！？

卓無衣還未來得及反應究竟是什麼情況，一聲少女的尖叫陡然響起，劃破寂靜的山林：「什麼人！？」

寒光乍起，閃電般遞到卓無衣喉間，凝成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一位滿面羞憤只圍著一件單衣的少女站在他面前，看起來恨不得活剮了他。

「登徒子！」

一聲嬌喝，那柄長劍便直刺了過來。毫無武功的卓無衣不得不狼狽後仰，堪堪避開那柄幾乎貼著鼻尖擦過去的利劍，隨後便覺腳下一痛，那姑娘已經橫掃他下盤，於是他整個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等……」

還不待他說出第二個字，那姑娘已經踏上一步，兩手一揮就將他翻了過來，手腕被縛上一股力量。他現在狼狽地臉朝下躺在泥土裡，蹭了一身一臉泥，還被一個姑娘按住，動彈不得。

「你這個登徒子……！」

「等等！！」卓無衣好不容易喊出聲來，差點又吃了一嘴泥，「我是迷路了！！」

「迷路？哼，伏羲峰離這裡十萬八千里遠，你怎麼可能迷路到望舒峰！何況我從未見過你，你根本不是紫微弟子！說！你是誰派來的！」

「我住在風竹別院！」卓無衣試圖掙扎著起來，但一下又被那少女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姑娘，我連你長什麼樣都沒看清楚，你怎麼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動手？」

「你就是那個被師尊撿回來的人類？」那少女的聲音帶了幾分猶疑，只是說出來的話並不那麼友好，「你叫什麼名字？」

「卓無衣。」

片刻之後，卓無衣終於可以翻過身來，只是手上的束縛還沒解開。現在他已經知道，縛住手腕的力量是一種仙術。

眼前這個少女已經穿好了衣服——顯然她剛剛是在這裡沐浴，結果被迷路的卓無衣撞了個正著。

仔細一看，這少女生得面若桃李，唇如櫻花，肌若凝脂，確實很美。只是神色之中帶著一股刁蠻之氣，彷彿被寵壞的孩子，居高臨下看著他，神情中還帶著那麼一股子不屑——卓無衣別提有多狼狽，滿身滿臉都是泥，只有那雙眸子依然黑亮，且身形挺拔，因此少女眼中的猶疑更加多了幾分。

「去，洗洗吧。」少女一揮手解開他手腕的束縛，指了指她剛剛沐浴的地方。那邊是一方天然溫泉形成的池塘。卓無衣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捧了幾把水將臉洗幹凈。至於衣服，只有回去再做打算了。

洗幹凈了以後，那少女看他的眼中便顯出幾分驚訝——卓無衣雖不及雲琛那般俊美得不似常人，卻也劍眉星目，英氣勃發，算得上是英俊少年一枚。少女哼了一聲，神色卻緩和了許多：「我叫葉婉晴，你是怎麼走到這裡來的？」

「我來找白素婕和池晏塵。」卓無衣又忍不住嘆氣，「你知道他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