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手是右手。

去醫院包紮完傷口，手基本上就是個廢手了，紗布厚厚的纏了好幾圈。

「飯可以自己吃，沒事兒。」余未然試著攥了攥拳頭，「為什麼要包一周啊？」

「傷口深，又不是小口子，兩三天就能好。」江錦川說。

余未然嘖了一聲，「那個人劃的時候也沒感覺到多用力。」

「等他用力了，你這爪子都要被剁掉了。」

「……也是，可問題是我這一周都不能洗澡洗頭了。」

「沒事兒，我不會嫌棄你臭的。」

余未然白了他一眼，「我自己還嫌棄呢，操，真煩。」

江錦川沒再接話。

實在不好接。

「哎，這麼晚了你還要買零食嗎？」

江錦川搖搖頭。

「那我回家了。」

「嗯。」

倆人一起走出醫院，「路上小心。」江錦川說。

「嗯。」

說是不買零食了，不過路過超市的時候，江錦川沒忍住，進去買了一箱旺仔牛奶，又買了一大包旺仔牛奶糖和其他不同口味的水果糖，這才回家。

雪櫃里吃的都已經塞滿了，就差喝的了。

余未然這一路上都在想怎麼用一隻手洗澡，只不過沒想多久，電話就響了。

偏偏手機還在右邊的口袋裡，余未然只能用左手去掏右邊褲兜里的手機。

這動作看起來有夠傻逼的。

看到來電顯示，余未然頭就更大了。

「喂？爸。」

「哎，然然啊，幹嘛呢？吃飯了沒啊？」

聽語氣應該是消氣了。

「在回家的路上，吃了。」

「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安不安全啊！」

余未然嘆了口氣，「去醫院包紮傷口了，安不安全你還不知道麼。」

爸爸一聽到他去醫院了就有些著急，「你受傷了？怎麼回事兒？打架了還是被揍了啊？」

「你覺得我可能被揍麼。」

「可別打架了，傷的重不重？」

「還行，沒大問題。」

「噢……那就行。」

余未然鬆了口氣，他爸應該再不會問他遊戲的事兒了，不然他倆又得吵起來。

「然然啊，爸爸其實也認識到自己的錯了……那你呢，能不能也退一步？」

「……怎麼退？」

「回來吧，好好學習，不談公司了，大學爸爸給你送到國外那個特別了不起的大學！」

「……什麼？」

「牛津大學！是不是聽著就特別厲害！」

「……厲害，您更厲害，變著花樣讓我學習，然後給你管理你的公司？」余未然氣的喘不上氣來，「你有在乎我過我的感受嗎？我是不是你撿來繼承你公司的啊？還是親生的嗎！我連媽媽都沒見過，你也不關心我！公司比我更重要是不是！？」

「是！」電話那邊情緒聽起來也不是很好，「是又怎麼了！還不是老子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

余未然愣了半天。

啊。

什麼啊。

「我……」余未然喉嚨發緊，「我，真是撿來的啊？」

「……」

「是不是啊！」余未然吼道，「是不是！你說啊！怪不得我沒媽！原來我他媽的連爸都沒有！我以為你只是忙！我以為我生日你不來只是忙的忘了！我以為我爸至少是愛我的！」

「……回來吧，爸爸去接你。」

「不要！」

余未然掛了電話。

愣了半天。

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其實他以前有偷偷想過這事兒。

為什麼連媽媽那邊的家人都沒有。

為什麼連個照片都沒有。

想到過。

但是沒敢繼續往下想。

手機熒幕又亮了起來，是一條轉賬的簡訊，他爸給他轉了10w。

緊接著又是一條簡訊。

還是他爸的。

［過幾天我再給你電話，到時候我去接你，對不起，兒子，都是爸爸的錯。］

余未然深呼吸一口氣。

回了一條簡訊過去。

［我不走，錢明天還給你。］

還真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了。

余未然就地找了個台階坐下，這回果然是自作多情了，丟大人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余未然心情竟然還挺平靜。

接受不了，但心情就是很平靜。

終於來了的感覺。

他爹把狠心把他送這鬼地方的時候他還沒懷疑過。

他不知道別的父子是怎麼相處的。

能給十萬塊錢就讓孩子在鬼地方受罪的好像也很正常？

正常嗎？

現在看來，應該不太正常吧。

別的父母怎麼捨得讓自己孩子遭罪？

也就不是親生的唄。

不是親生的……

就，扔哪兒都無所謂，幾個月不打電話也無所謂，生日不記得也無所謂，不在乎他的感受也無所謂。

這就說的說的通了。

還真是讓他爸失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