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天花絮飛將盡，夾道蒲荷長欲齊。」 一語罷，徒留一聲嘆息。

慕子湛負手站在窗前，隔著朦朧不清的軟煙羅窗紙，望向外面，手裡是一張羅家公子遞來的帖子，邀他今日外出踏青賞春。他自知自己身子骨弱，經不得戶外的風撲，便拒絕了。想來此時他已經騎著一匹駿馬，在一片顏色深淺不一的草地飛馳罷。

閉上眼，他似乎能夠想見詩中說的那般「淺草才能沒馬蹄」 的景象。

「公子公子！」 阿陽小跑著進屋來，看到蘭汀正在擺碗筷，連忙收住了腳步，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行禮，「嘻嘻，小人給公子請安。」

「怎麼總是這般毛毛躁躁的。」 蘭汀嗔了他一眼，佯裝生氣，「這又是去了哪裡？一身的泥。且換身衣裳再過來伺候罷。」

「嘻嘻……」 阿陽搓搓臉一個勁的笑。

慕子湛眉眼含笑的看他，招手讓他過來，從懷裡掏出手帕來，一點一點的給他擦去臉上的污漬。

少年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站開了幾步，「公子莫要擦了，弄髒了你就不好了，小人去洗洗就是了。」 說完又「噔噔噔」的跑開了，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小子，怎麼總跟個孩子似的。也不知道這急匆匆的跑過來幹嘛來的。」 蘭汀調侃了一句，掩唇輕笑。

慕子湛放下手裡的帖子走過來坐下，也跟著笑了。確實是像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

沒一會兒阿陽又跑了回來，換了一身幹凈衣服，也把臉上的污漬仔細洗了。

他手裡捧著個小巧精緻的花盆，面上帶著藏不住的笑意，獻寶一樣站到慕子湛的面前，高興的說：「公子你經常在屋裡呆著，一定很悶吧！我給你帶了這個，打發時間！」

慕子湛看著他那兩道月牙兒，也有些好奇起來，「裡面可是種了什麼？」

「嗯！」 少年重重的點頭，嘴咧到了最大，「等以後長出來了，公子你就知道了。」

「古靈精怪！」 蘭汀捏了捏他臉頰上的軟肉，指了指窗前的案台，讓他放那裡。轉頭看見慕子湛已經放下了筷子，伺候著他漱了口便端著碗碟退下了。

「阿陽，你把花盆抱過來我瞧瞧。」

「誒！」

阿陽又把花盆端過來放在慕子湛面前，滿臉期待的看著他。

慕子湛端詳了一番，看著那花盆上面畫得歪歪扭扭的花草，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陽，這花盆可是你燒的？」

「公子你怎麼知道？」 阿陽震驚的看著他。

慕子湛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指了指花盆上的畫不作回答。看到他豁然明白過來，低下頭紅了臉，慕子湛輕笑出聲。

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少年搓搓臉也跟著咧開了嘴。

屋子外面陽光正好，滿目春光，卻掩不住這屋裡悄然溢出的溫暖。微風徐徐，吹動了剛剛抽出新葉的嫩枝，葉片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美好而動聽。

自從有了這個花盆，慕子湛呆在屋子裡的活動不再是乏味的看書寫字，而是多了一分期待。每當看著裡面黝黑的泥土，想像著裡面將會長出什麼樣的植物時，慕子湛的心似乎都跳動得更加強而有力。

一天清晨慕子湛悠悠轉醒，坐起身不經意的抬眸一瞥，看到泥土中冒出的一點淺綠，不由得一愣，激動的下了床來趴在案台上仔細確認。

那泥土中彎腰駝背將自己的真面目縮成一團的嫩芽，是那樣明顯突兀。慕子湛小心翼翼的伸手輕輕碰了碰，彎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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