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那天，正好是高三的學生結束最後模擬測試的那一天，整個學校都是一片沉默，蔣婉清埋頭寫卷子的時候，筆尖的沙沙聲和前面張昊坤的筆尖聲，重合了起來。

等到考完試，夕陽也染紅了雲朵，張昊坤坐扶著腳踏車走在蔣婉清的右邊，兩個人的影子中間，夾著腳踏車的車影，三個影子拉的很長很長，似乎就是之後長大的模樣。

「我聽人說，無緣無故的發脾氣的人，都是委屈爆棚了，才會突然間爆發，你有沒有過這個樣子？」蔣婉清突然間開口說話，她似乎是忍受不了這樣的肅靜，卻也似乎沒有期待張昊坤的回答，她自問自答的繼續說道，「我就有過，還不只一次。」

「以前和陳小喬玩的特別好的時候，」她踢開腳邊的石子，又故意走到那個石子停留的地方，又踢上一腳，「就因為她媽媽，就沖著她亂髮了一次脾氣，關係也就從那次開始出現了裂痕。」

「啊，對了，我有件事情想問你，林欣悅之前也問過我的，現在我拿來問你。」蔣婉清突然將雙手背在身上，背著書包的她，這樣一動，像極了年邁的老太太。

「你覺得，愛情和友情哪一個重要？」

這個問題張昊坤想了很久，蔣婉清也是極有耐心，她就那樣走在張昊坤的旁邊，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也許，都挺重要的吧。」張昊坤最後給了一個中肯的回答，話語里還帶著猶豫。

「為什麼呢？」蔣婉清停下了腳步，她側過身子直愣愣地望著張昊坤。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小區的門口。清寂的小區門口，保安因為冬季的寒冷，而躲進了保安亭中，所以此時除去他們，別無他人。

風呼嘯而過，她突然在那一陣風中看見了陳小喬帶著愛慕的眼睛，那眼睛正滿懷期待的凝視著張昊坤。這樣的眼神讓蔣婉清開始不安起來了，她的心臟像是布滿了針線，稍微一動，就牽扯到疼痛的神經，那種不算劇烈的痛感，幾乎可以忽略，可她越想忽略，卻越明顯。

「不知道啊，就感覺都很重要。」張昊坤說，「也許，友情更重要一點吧，畢竟很多人都把友情看的很重。」

「而對待愛情，好像都挺隨意的。」張昊坤眯著眼想了想，冬季的風把他脖子上，新圍上的圍領的流蘇給吹的糾纏在了一起，「反正好像相親都可以結婚啊。」

「是挺隨意的。」蔣婉清點了點頭，她突然覺得這個風吹的有些太過於纏綿了，於是她邁開了腳步，朝前走去，「不過我們這個年紀挺多人談戀愛的，還都約定非君不要的那種。」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意義，」蔣婉清的步子突然輕盈了起來，「我曾經和林欣悅決定要在23歲的時候離開人世。」

「為什麼？」這一次輪到張昊坤來說這三個字了。

「因為不想活那麼久啊。」就像是那個年代裡眾多人的回答一樣，蔣婉清也如斯回答道，就像是一個年代一個年代所不同的潮流一樣，「活那麼久太累了，要是以後變醜了在離開，多不好啊。」

「就跟那個歌手一樣，好多人都效仿他呢。」蔣婉清說，「他們都說27離開，我覺得23就可以了，大學也讀完了，帶著滿腹的知識，還沒被社會感染，多好的年紀。」

張昊坤突然伸手附上了蔣婉清的額頭，他的體溫接觸到蔣婉清的皮膚時，將她嚇了一大跳，本想朝後退小半步的動作，在張昊坤及時收回手時，硬生生的忍住了。

「還年輕呢。」張昊坤說，「也沒發燒啊，哪裡來的那麼恐怖的想法！」

「哎呀，就覺得應該這樣啊。」蔣婉清搖頭晃腦的，她那沒有任何重量的書包里的，就像以前那樣，裡面裝著一包所剩無幾的香煙，和一個打火機。

「我想抽煙了。」蔣婉清眨巴著眼睛，她看著張昊坤，「你離遠些吧。」

「吸煙對身體不好。」張昊坤說。

「我沒有吸煙，吸煙是要過肺的，我不會，也不喜歡，所以我那是抽煙，就吸一口，在嘴裡停一下，就吐出去了。」蔣婉清雙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她朝四周看了看，跑到了左手邊的一條小道上，「你先走吧，我在這裡抽會兒煙。」

「喂！」張昊坤皺著眉，他有些不太高興。可不高興也沒有任何辦法，蔣婉清已經點燃了一支香煙，煙蒂夾在手指間，因為在冬季，這煙絲顯得更加的裊娜，如同皚皚白雪之地，突然騰升的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