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蔣婉清不怎麼看書了，總是一本書看到一半就棄置一旁，獨自發起了呆。

有些人說下午三點之後別睡午覺，因為醒來時，天邊已是斜陽晚照了，房間也就一片漆黑，這個時候，你會覺得自己被世界給拋棄了，人們也記不起有你這麼一個人。

蔣婉清最近總是在這個時候醒來，一個人下午躺在床上看著書，書看著看著，便睡了過去，醒來就看見了那些人說的斜陽晚照，她本就覺得自己是個孤獨的人，也許是到了一種中二的年齡了吧，看著那個長方形的窗戶外邊，鹹蛋黃一樣的天空，總覺得，那些人說的實在是太對了。

她近來準備去往北方，往什麼地方去，倒是沒有仔細考慮過，反正要去雪下的最多最厚的地方跑，最好那邊也沒有什麼人，至少不是那麼喧囂也不是那麼寂靜。

她準備定機票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林欣悅，那時候她剛剛醒來沒多久，鹹蛋黃似的天空已經全然漆黑了，黑的和房間都快融為了一體了。

「我準備去外面走走，你要不要一起啊。」打電話的時候，她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眉眼彎彎的。

「去哪裡？何時去？」林欣悅這般文縐縐的說話，讓她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把手機拿遠了看了眼，確認沒打錯電話後，她眨了眨眼。

「沒想好呢，反正不是西安就是東北吧。」蔣婉清說，「過年之前就回來了，買個往返票。」

「我最近得上補習班了，過完年元旦之前還得回學校補課，總得來說最近是沒時間了，得考大學啊，說好考遠些的，以後好養你啊。」

「那你加油吧，我志向不高遠，能考上個二本就好了，我爸媽可能會把送到遠點的地方去吧，不知道了，上次他們打電話說叫我盡量考好些。」

「嗯，高三了呢，得好好的努力了。」

像是那次的失戀給她太大的打擊了一樣，最近總是在玩命般的學習。

「你真的不去麼？」蔣婉清在掛斷電話之前，又問了一遍。

「不去吧。」那邊猶豫了一會，還是拒絕了，「以後約吧。」

「好啊。」蔣婉清也沒有特別的遺憾，她獨來獨往也算是有些時候了，高中和林欣悅走在一起才總是身邊有個人相伴的，而今都有各自忙的事情，陡然間變回一個人，也不是特別的難受。

最終問了問自己在讀導遊專業的朋友，定下了廬山之行。

因為離自己所居住的城市很近，於是就訂下了第二天下午的火車票，和一個星期之後的返程票。訂完車票之後，她便開始收拾起了行囊，也不帶什麼行李箱，就背個旅行包，裡面裝著些簡單的衣物和防風服。

在酒店住了一晚，去的時候趕早坐上了大巴，上山時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上，蔣婉清戴著耳機安安靜靜的，她用手抹開車窗玻璃上的霧氣，望著外邊霧茫茫的一片，好似那裡隨時會走出一位衣炔飄飄的謫仙，眉目如畫。

車至半山腰時，張昊坤突然打來了電話，電話裡頭那人帶著濃重的鼻音，讓蔣婉清不禁莞爾，她的嘴角含笑，眼中也湧上了燦爛的光芒。

「你在哪呢？」那邊的人問道，感冒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睡醒之後的慵懶。

「在外面旅遊呢。」她說，「家裡那邊今年雪下的也不大，我就跑去雪下的大的地方走走。」

「嗯？為何？」

「不知道啊，」她往後躺，讓背脊貼在座椅上，「就是特別想去看雪嘛。可能是覺得家裡那邊不夠冷吧，想去更冷的地方冷靜冷靜。」

張昊坤坐在自己的房間里，他是個特別怕冷的人，一到冬天就把自己塞在被子里，像是一個即將過冬的笨熊。他從電話那頭吵雜的聲音里，聽著蔣婉清帶著調侃的聲音，那種腔調很特別，誰也學不來，有時候會讓他惱怒，因為總覺得她似乎什麼也不在乎，沒心沒肺，有時候卻讓他為之而笑。

「不過，這裡的雪景很好看。」蔣婉清的聲音輕了下來，像是喃喃自語，又彷彿夜半的私語。

蔣婉清舉著電話，眼睛凝視著車窗外的莽莽群山，這還沒有登高望遠，卻已然心神一震，她開始喜歡上被白雪覆蓋的枝葉，和堆滿了雪的白色草地，枯草掩埋在厚厚的積雪之下，不知踩上去之後將會是什麼樣子。